楼光线昏暗,庄啸紧绷着脸,嘴抿到很薄,再掏兜,没现金了,于是说:“我下楼取个钱。”
“……”
“要你我,你谁啊。”大爷低声咕哝,跑累了,真跑不过年轻小子。
楼里鸡飞狗棍棒酒瓶乱飞,庄啸大概是这时候来的,裴琰表情都快僵了,没经验理这种场面,想揍人都不知该揍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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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琰被噎得没话说……
“我暂时先不,”裴琰最不怕嘴子耍贱,“我看着你,等你儿子过来我再!”
瘸大爷静静地托起一支酒瓶,先正着托,手指拨弄几下,再抛起来反接。
庄啸还是有经验的,把裴琰推到后,面无表情地掏兜,利索抽出一沓大额纸币:“多少?够么?”
酒瓶组成的八卦阵被砸个稀里哗啦,上门要钱的人瞧见裴琰:“你是他儿子?不对,你不是他儿子?你是他家里啥人?”
“呵,早就废了,一摊废物……你快吧小子。”大爷哑声。
“手抖了吧,喝太多了?您年纪大了,别跟我们年轻的逞能耐,以后别再喝这么多……”裴琰从楼里踱步过来,望着墙边盘呆坐如钟的人。
“我就多嘴关心您一句,谁也不想看您废了啊。”裴琰说。
“那兔崽子不会过来……小王八没良心的才不会老子……”大爷木然地咕哝。
来人嚷嚷,酒钱和姑娘的陪酒钱,白玩儿啊?要脸吗?
衬衫扯开至肩上,里面是黑背心和文,一个一个都面相不善,有那么四五个人,拿着棍子跺门,然后指着庄大爷吆喝大骂,给钱啊,钱呐,知嫖忒么不知给钱?老家伙,你钱呐?!
仿佛一脚踏入另一个世界,既贫且贱,毫无守可言,让人掩鼻感到不快。
他低瞅一眼挤变形的糕盒子,蹲下,把纸盒放在对方面前:“庄先生,酒别再喝啦,您看您儿子多乖啊他就滴酒都不沾。您不然换个口味,吃个糕?”
那视线呆滞,神智不清,衣衫不整,说话不着逻辑,一看就是一坨酒糟样的人。
您不是据说以前还是个名人儿?您还是明星吧?老赖您不知欠债还钱吗?
裴琰:“……”
见到了,跟之前想象得很不一样。回忆当初偷听到的电话内容,裴琰仍然耿耿于怀,很想骂人;如今见着了,又感到悲哀。
裴琰问,你们一帮人穷凶极恶得想干吗?欠你们什么了?
来人见着钱也不嚷了,双方都有默契,都是老熟人,点了点数,说:“真不够。老家伙力旺盛,还玩儿双飞呢,多他妈会享受啊。”
房门口,一排一排的酒瓶,按照容量大小和高矮胖瘦,码得整整齐齐,几乎摆出一个兵阵势,颇有酒鬼界大家风范的气场。
其实容易的一个技巧动作。手一颤,竟没接住,又是刺耳的“哐当”一声,瓶子掉了,走了。
这天该着有事,而且事还不少,裴琰尚未等到庄啸,先等来另一拨人。
裴琰盯着对方子下面隐约可见的骨骼变形和肌肉萎缩,又想到病床上的额日勒图,不是滋味。好歹也曾是叱咤银屏的“大侠”式的人物,如今境况就是这样。
裴琰拿出手机,在背后小声说:“我可以刷,网上支付就完了,省事,需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