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把黑强说白听得李承芳嘴角隐隐抽搐,照顾他就算了,连他的鹦鹉都要“悉心照料”是吧。
掌柜极善察言观色,立刻将单子给乌苏娜递上。乌苏娜接过一看,全是各种花名,要么就是诗句,因为文化差异使她仅能看懂上面的字,却不明白背后义。这让她有些难受,上次便是,他给皇帝的诗自己一句话也读不懂。一首晦涩难懂的诗好似重新划分隔开了她要坐船骑才能跨越的距离。
宋晋尝了一口茶水,火候刚好的大红袍。心却想一物降一物,莫不如此。
王永祚淡淡回他,“三楼,春山外。”
刚刚的阴霾一扫而空,读不懂诗词又怎样,他懂我就可以了。乌苏娜眉开眼笑,一只手在桌下轻着曹谨行的手指玩,动作间满是依恋柔。
“所以玉娘给你拿什么你都吃得下是吧?”王永祚眼都不抬回。
灯火通明的地方就是剖金楼。因地皇城周边,往来人客几乎都是朝中官员,个别还举起酒杯向曹谨行打招呼。曹谨行对外皆态度寡淡微漠,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他内心有些鄙夷这些文人志士,明明对阉人无比作呕,等真见面时候,礼数比谁周到,更有甚者恨不得给自己当儿子,呵。
伙计抹了把额间滴落的汗水,刚才那人视线只是随意停在他上一瞬,他却像被定住一般。回过神后那行人早就已上楼,他突然有些理解掌柜为何是那种态度了。
伙计眼尖,他们几位一跨进门就发现了,“几位爷?”
“宋公请。”王文政同举酒杯,一饮杯中酒。
颜汝玉听到这话才复现笑貌,王永祚心才放下来。
王永祚是他们四人中最早有对食的,到了现在早成了夫人。曹谨行这个位子也不禁有了牵挂,以后对他不知是福还是祸。
宋晋饮完酒,眼掠过一旁的李承芳,见他神色有异,执起酒盅,为他斟满,“承芳,怎么,难你也是无情人?”
这时曹谨行问乌苏娜,“你是次来这儿,有什么想吃的?”
“老爷是在怨我吗?我看承芳那孩子怪可怜见的,小小年纪还单薄瘦弱,我于心不忍才…”颜汝玉秋瞳着水光,眼看就要落下泪来。
“文政,你说喜欢是什么?”
李承芳坐在他对面,看着他能有什么口腹之,“我都行,都行。”
“不知。”王文政只回了这两个字,他同样从未喜欢过谁,当年只想着活下来,等真的活下来后又想爬上去,心中一直有望,不停歇的望,或者说只有望驱使才能让他活下去,直到曹谨行回朝掌印,才得以宁静平息。
这伙计原是新来的,但也被掌柜特意嘱咐过,三楼挂“春山外”牌子的厢阁要时刻打扫干净,熏香满屋,以备有尊客前来。那时伙计不明白,春山外也不在房本上,不会有人客点啊。掌柜敲他一暴栗让他照办,没想到还真让他看见了“尊客”!
宋晋举起手中杯笑:“那就敬我们两个无情之人。”
“您请!”
“两年前的事你还记得?”乌苏娜手支着下巴,懒懒去拣个樱桃送入口中,尝过才知,大明的樱桃与小弗朗机的樱桃不同,这里的樱桃稍小些,薄汁水多,更偏酸甜,倒是别样滋味。
菜品不消一会儿便陆续有伙计端上来,琳琅满目,曹谨行拿了一碟时下正熟的樱桃到乌苏娜跟前,“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喜欢吃樱桃,我叫他们上了一碟。”
王永祚哪里受得了美人落泪,也不李承芳都三十好几了还被说成小小年纪,单薄瘦弱是因为不善武功。他连忙改口,“小承芳是可怜的,不止玉娘,连我也在东厂时常照顾他。”
“总兵大人的话我岂敢忘却,肯定是要时时放在心上,免得又要被赐‘牙章’。”曹谨行也找到对付这丫的法子了,就是以其人之还治其人之,看谁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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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叫李承芳答不了,颜夫人给的能不吃吗?他只有把眼神移开,掩饰尴尬。
三楼则清静许多,像是与楼下过渡到另一个世界,厢阁内燃有曲水香,柔和淡雅,王永祚靠在椅背上,这时掌柜也已听说他来,亲自过来伺候茶水。
曹谨行也注意到了单子,他侧向她提议,“我看你平日在府里就爱吃甜的和海味,不如多上点甜食和海鲜,怎么样?”
“咳,”乌苏娜把樱桃吐了,“我好开心,给公公也吃一个。”乌苏娜再拿起一颗樱桃,喂给曹谨行,她的指腹碰到他的稍,比樱桃还要柔。
剖金楼一楼官员往来不断,酒香,茶香,脂粉香,还混杂着一丝男人的臭味。好些个还搂几个女人一同饮酒作乐,毕竟对于一些男人来说酒后饭饱就是下三路的事了。
“与往日一样,等等,”他顿了一下,想到了李承芳,“这次是为你而来啊,小承芳有没有什么想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