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不用起来,听伯父说――”他沉着,似乎酝酿如何开口,“如果伯父不同意,你是不是又要抛下周家?可你带着这么大的肚子,能去哪里?”如果孙策可以并且愿意带他走,周瑜现在就不会躺在这里。他们二人和周尚一样清楚,孙家如今前途未卜,与其随他颠沛离,不如让怀孕的坤泽留在庐江。
蒋干眼见周瑜把人喊走,猜不出周瑜是真心是假意,也不敢跟上去,过了一会儿周瑜面无表情地回到座上,另一人一瘸一拐地来向主人告辞。蒋干劝:“你拒绝就好了,何必下手这么狠?”不见周瑜回答,他又说,“你这样没人敢提亲的。”“本来也没有,”周瑜轻描淡写地瞟了他一眼,“怎么,你想?”蒋干吞了吞口水,周瑜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就是下一个:“不敢。”
“到底是周家的血脉,伯父也舍不得。可是,你怎么办?”周尚对周瑜有所了解,却又常常无法理解,“你这么聪明的孩子,怎么会放孙策走?”否则就算孙策在丧期,为了周瑜的名誉,他也得想办法孙策成婚。
这一晚上周尚想了一万种方案:把这个孩子记在周瑜兄长名下是最适合的,但他已经去世太久,恐怕无人相信;让周瑜偷偷分娩,再把孩子送走,可周尚不希望周家的骨血落在外;假称周瑜收养了亲戚家的孩子,周尚知这样堵不住悠悠众口,但面对周家稀薄的子嗣,想到这个孩子将来可能继承周家门楣,他不得不这么。
曾经照料周瑜多年的保姆被重金请了回来,保姆起初不乐意,周瑜和孙策干的事对她而言是一场灾难。但周尚亲自到皖城告知她周瑜的境况,保姆觉得她没有选择了,那个孩子现在需要她。照顾周瑜的每个仆人都是周尚和保姆心挑选的,三令五申不许外传,但周瑜闭门几个月,周家就多出一个“亲戚家的孩子”,如何不令人遐想?
于是周瑜那个生父不明的孩子成了庐江街巷尾的谈资,诸多觊觎着他的美貌和家世的乾元也对他望而却步。周尚听见言恨不能把孙策杀了,他不知孙策在哪,连去了几封信到富春责骂孙策,石沉大海;他又暗中观察周瑜看他有无与孙策联络,没想到周瑜当真没有孙策半点消息。周尚失望地想,那小子果真始乱终弃。
周瑜淡然地笑了笑:“他不会的。”孙策爱他,且只会爱他,周瑜有这等自信,但旁人并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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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他会遇见很多事,遇见很多人……”周尚生怕刺痛周瑜,但不得不说,“如果他变心了呢?”
周瑜矢口否认:“不是。”他也不知该不该承认,孙策去后杳无音讯,周尚又有意将这个孩子收归周氏,现在多言无益,不如姑且合周尚否认。
“好几个月不见,你不会生孩子去了吧?”友人蒋干假装开玩笑似地问,周瑜瞪了他一眼,他心里一虚,还是没忍住问,“孙策的孩子?”
周瑜沉默片刻:“他有不得不的事,他会回来的。”
自小与周瑜相熟的友人知周瑜不好惹,从不敢在他面前多言。但也有不识好歹的新朋,耳闻周瑜的言,又垂涎他的美色,戏弄他:“蒋干是不是上过你?”蒋干正在旁边喝酒,登时洒了自己一:“你别乱说话啊!肯定是孙――”他在周瑜的怒目下生生住嘴,“孙子干的!”那人嘿嘿一笑:“我也想当孙子。他是中庸,我是乾元,我比他大,你要不要看看?”周瑜笑得千百媚:“好啊。”
周尚说:“这个孩子得姓周。”周瑜毫不犹豫颔首,他知在伯父心里,周家的传承比他个人的名誉重要。他敢让周尚知,就是吃准了周尚不会让他冒险掉已经五个多月的胎儿。周尚又说:“生下来后,你要把他交给我。”这次周瑜没吱声,周尚叹息,“我不想看到他再长成你或者孙策这样的孩子。”周瑜乖巧地“嗯”了一声,不服气地想我和孙策难不是很好吗?
蒋干与周瑜相识多年,自诩对周瑜有了解,确信他不是言中的那种人。蒋干也始终笃定周瑜的孩子一定是孙策的,但不理解周瑜为何否认。直到几年后,他在寿春亲眼目睹周瑜抱着那个神态有几分像孙策的孩子从孙策面前经过,三个人都不为所动,蒋干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冤枉孙策了?他是不是对周瑜这位朋友了解得不够多?难孙策当年不辞而别不仅是因为孙坚的离世,还因为周瑜另结新欢?这么一来,他们两个从如胶似漆的密友到对面相逢不相识,好似也说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