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严重呢。”家入随口敷衍着。在熟悉的居酒屋,灯像亮了一阵,灯光都带着热度。现在再质问“怎么来的”“什么时候来的”便太没必要了。
“上个月看到‘李女士惊觉结婚五年育有一女的丈夫不是退役是出狱’这种地狱笑话新闻还乐呵来着。”你趴在桌面嘟囔,“现在‘扣1’莉莉丝也不会来给我出殡来吧。”
四
你瘪瘪嘴,“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
“你想想看,我作为一个脆弱无助的原住民,天一热就冲去神殿祭祀求雨,昨天烹牛宰羊今天活祭长子明天二话不说把自己胳膊都卸了上贡。”你拿刚刚桌子的纸巾胡乱堵住颈动脉涌出来的血,
“原先一直不理解尼西亚会议到底有什么好忌讳的,伪经禁书以诺书抹大拉的玛利亚又有什么好怕的。虔诚的信徒终究会信,几页破卷陶罐怎么了,也没见谁冲去自然博物馆把恐龙化石扬了啊。”你低看着桌面,抽了张纸巾了水渍和油点,“但这几天真是怕了。说真的,明明好不容易今天有机会坐在那么漂亮的咖啡厅里,结果为照顾硝子又回老地方来了了,傻坐着发呆不好吧。”
家入说,“别装。”
“说重点。”家入俯凑近酒盅,呷了一口。
“这个不跟着换一下?”指指旁边格格不入冒着泡的高脚杯,家入眼看着又被推近的盘子,“《死海古卷》据说是伪造的。我该知这个,对吧。”
你转正子扭,手指在桌上敲了敲,
你说,“他又不会在意。”
“重点是搜刮肚七千年文明史穷尽比拟礼拜的爱情一个不慎解构过度后发现追溯源是超英大派对。”你两指关节一下一下敲击叩在桌面上,规律轻响,“漫威、超级英雄、大聚会。我还一直瞧不上快餐文化爆米花合家欢的,这是任何一个ADULT SWIM忠实观众的鸢尾花纹章。”
“‘翻山’辛苦了。”家入说,“或者希望我追问一下‘山’又是哪来的么。”
“其实我很讨厌遇到熟人的。说到哪里了?对,举例来说,解构就像是最后抖出来的包袱‘You have your mother’s eyes’,过度解构则是‘你橄榄绿色的美丽眼睛,归究底是因你曾外祖父在月黑风高的一晚与家庭教师不德苟合,最终隔代隐形遗传给了你’——不面不高级没意思。
像正巧有相熟的人路过,远远奔来与你打招呼。你只说了半句便侧着歪着脑袋与对方热切攀谈起来,面目不清的来人时不时爽朗的笑出两声以表重逢的愉悦。在聊什么听不清楚,再反应过来时已经夸张的两只胳膊挥着与其作别。
你点点把甜点推给她,说“但家入不是会‘追问’的人”。
“我在翻山。”你说,通讯信号时有时无,听筒对面是呲呲啦啦的电声。
家入敲了敲桌面,“所以闹别扭是因为这个?”
“傻米国佬被宰了而已,不然公元三二五君士坦丁大帝吃饱了撑的?”你敲敲桌面,“顺便一提,我认为家入硝子应该是不知的,你不是在意这种事的人。我理解不了的是,为什么有人会把秋葵炸了呢?好吃么?鸡块鱿鱼天ぷら姑且还在我的理解范畴内,茄子秋葵紫甘蓝就真的——”
“非得举那么多下品例子么?”家入把骨碟推回来。
“虽然不是George Raymond Richard Martin还是Joanne Rowling最后殊途同归都得给John Ronald Reuel Tolkien磕,但是最最低级的要求是,不应让受众一眼就看出突兀的既视感。原封不动的照搬挪用数目庞大的堆凑拼接,纯属文盲作者把观众都视为傻子糊弄。像在酒吧点单了二千円一份炸薯条,过一会店员送上来一看就是隔ケンタッキー现买的,包装袋都懒得给你拆。我真的非常讨厌被当作傻子糊弄。”
“这就叫底层肌理逻辑自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