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怀瑾看着眼前这位对外是他们的儿子，对内是老祖宗的人，心情有些复杂：“可他是您的宿敌。”

        那些血肉模糊的脸庞，毫无生气的眼睛，像是对他的诅咒，成为了挥之不去的梦魇。

        结果过了一周，时宴也没联系孟宴臣。

        当晚他接受完媒采访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他怀疑媒这行的起码标八个肝，太能熬了。

        这还不算最惨的，最惨的是半夜结束工作，还要驱车一个小时才能回到那个半山别墅的破家。

        那是连狼群都避之不及的暴雪，竟然飘飘悠悠飞来一只蝴蝶。它绕着他飞了几圈，最终落在了剑柄之上。

        十分钟前，他曾经路过那个路牌。

        鬼打墙？时宴努力安抚狂的心脏，小心翼翼从方向盘上抬起，眼前是一片暗红。

        思绪漫无目的地飘散，时宴余光扫过窗外，忽然双眼圆睁。他猛踩刹车，宾利在山路旁停了下来。

        周围的车玻璃上下红色血，时宴仿佛回到了每晚的噩梦里。

        等她的病好了，他就在市区买套大平层和她一起住，或许他到时能另立门，带妈妈离那家人远远的。

        “时间对我来说，只是沉重的枷锁。”

        他找到了仍然在供奉着自己的孟家后人，找到了为保护自己牺牲的死士，找到了曾是宿敌的时宴，可他哪怕收集再多的标本，也找不到当初那只蝴蝶。

        时宴大叫一声打飞那只手，看见了坐在副驾驶的孟宴臣。

        那正是他永生的关键。

，付闻樱和孟怀瑾正坐在沙发上等候。见他回来，他们起，向孟宴臣微微鞠了一躬：“孟先生，您回来了。”

        付闻樱有些好奇：“您今天去了铭豫银行，是找到那位了吗？”

        又是雨夜。

        “我见你个儿！”

        史书最是无情，竟不肯多说一个字。

        没有人看得到，这尸的心口插着一把剑。

        房间灯光暗黄，有一种微醺的格调。孟宴臣站在那片由几百只蝴蝶标本组成的墙面前，仿佛观赏着自己的一生。

        “是的，”孟宴臣笑了笑，“他说会考虑的。”

        不是他忘了这件事，而是比起国坤的稳定，铭豫还在发展上升期，工作量自然十分爆炸。再加上要收拾家里那堆废物留下的烂摊子，不光工作量爆炸，他的也快炸了。

        丞相造反，将军杀之。

        时宴愣了半秒，CPU终于过载，照着孟宴臣的侧脸就是一拳。

        雨夜，又是雨夜，天寒地冻的十二月。

        他好像刚刚洗完澡，穿着丝质睡衣，发梢还有些。孟宴臣着被打痛的手背，用一种再正常不过的声音打招呼：“时总，好久不见。”

        孟宴臣躺在床上，心口传来阵阵疼痛。他忍不住蜷缩起，祈求惩罚快些过去。

        黄沙满天，血漂杵，他单手持剑，不停地杀人，杀人，杀人。他在梦里怕得要命，却阻止不了的动作。

        现在，他终于有机会解脱，只要时宴能出插在他心口的那把剑。

        千年前，在一个饱受战乱和饥饿之苦的国家里，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而时宴，是最负盛名的少年将军。

        从那时开始，他们就是政敌。用史书上的话来说，大概就是丞相祸乱朝纲，将军穷兵黩武，二人日益不和，朝内派别林立四分五裂，最终……

        外界说的留学归来继承家业，青年才俊天之骄子，得到这些名哪有那么容易。

        自此，他苏醒过来，苟活千年，直到今天。

        鲜血和惨叫已经消失，山路旁的路灯亮得像是刚通电。

        时宴一脸冷漠地开着车，心里想着还在住院的妈妈。她希望他能和这家人和睦共，同住一个屋檐下，时宴就照了。只要她能开心，他委屈一点也没关系。

        他应了一声，解着腕表，仿佛心情不错的样子。

        他拼命捂住耳朵，可那些惨叫声仍然无比清晰。在他快被折磨得疯掉的那一瞬间，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千年来都在找这个人的转世杀死自己，真的不会累吗？

        天寒地冻的十二月，北风呼啸，漫天飘雪。他被抛尸在荒郊野外，心口空，血迹干涸。

        “我知。但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杀死我，结束我的永生之苦。”孟宴臣端详着手中的腕表，看着指针一格一格地走着，他的神情似乎有些哀伤。

        得亏他是最出色的一个儿子，否则时家的好他一点都沾不到。要不然他也不会主动接手私人商行，在他们放松警惕时来个出其不意的下威。

        一模一样的路牌。

        虽然只是托辞，但总比直接拒绝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