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我再想想”,萧远不松口,她也不能再,悻悻地看着哥哥离开。
萧远并未看她,只是沉默着点点。
兹事大,他也只能使了些手段压下去,不成想,近段日子朝堂上又有人旧案重提,摆明是冲着萧家来的。陛下已命中常侍负责监察案子,万一真查究起来还真是个麻烦,就怕出萝卜带出泥。
不几日,中常侍奉旨要同术士去骊山相看修建皇陵的风水宝地,离开前与她缠绵,她脸上不显,心里却无数次诅咒他此次有去无回。
萧远又细问,她不敢以实情相告,只捡了些平日里的琐碎,涕泪俱下,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她这才发现以往的日子有多难得,虽说平淡无趣,可总算是平平安安的,如今日子当真不无聊了,却每日都是战战兢兢,她禁不住想,若能除掉心之患,就算日子重复枯燥,自己也会倍加珍惜。
可世事无常,总不能按着人的心意来,她的如意算盘还是落空了。
“昨日…中常侍来了我这里…”
家丁递上名帖,萧远将人亲迎进门,来人脱去白色裘衣,出里的玄色官袍,腰间佩带的青绶长剑,更显得他丰神俊逸,气宇不凡。
“小题大?哥哥以前可是最疼我的,不我受了什么委屈,哥哥都会第一个替我出,怎么?如今我这般境遇,哥哥倒也不我了?竟容许别人如此作践妹妹”
一提到中常侍这三个字,她的心猛然被提起,眼神惊恐看向萧远,“他去找哥哥了?”
私底下她问建信候夫人,“母亲,若是我了错事,母亲当如何?”
这下,连哥哥都不肯帮她,她还能指望谁呢。
临走前,萧远又苦口劝她,“阿衡,你也不小了,该收敛些子,替父亲分分忧了,把心思放在陛下那里,尽快调息好子,早日诞下皇嗣是要紧”。
“误会?”她哭无泪。
看我不受,对我不恭不敬”。
萧远顿住举杯的手,来人却微微一笑,“在下是不信的,怕其中不是有什么误会?”
“娘娘是皇后,
她拭干眼泪,掖了掖鼻子,“我听说中常侍正在查私自圈地之事,也置了几个世家大族,他可是只听皇命,半点不留情面”。
又过了些时日,似乎一切都归于平静,再没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来要挟折磨她,她像在水里憋了许久终于能透出水面气一样,心里好歹得了些空儿。
她呜呜咽咽,直哭得萧远疼。
中常侍是何许人,死人的嘴他都能想法子给撬开,刺杀他?万一被查出来就是大罪,杀人,萧远是没有怵的,只是为了这么点鸡蒜的小事,总归是不值得。
知晓哥哥不知内情,她松了口气,可再想到他没死,心又沉了下去。
她揪紧了手帕,凝神屏气,试探问:“他去找哥哥所为何事?说过了什么了?”
对着茫茫白雪,两人煮酒品茗。
萧远听了连连摇,“阿衡,别在胡闹,你也未免太小题大了些”。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萧远两手一摊,颇为无奈。
像要将近日里来受的折辱都要发出来,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算我再不受,我始终是皇后,是你的妹妹,是父亲的女儿,他欺我辱我,就是在欺辱萧家,欺辱父亲哥哥”。
隔日退朝之后,萧远火急火燎地到了椒房殿,面色暗沉,似有难言之隐,待忧心忡忡饮完几杯苦茶,萧远才抬手让人退下,开口说话。
“其实…燕大人也替娘娘在陛下面前说了不少好话,娘娘不要总记恨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要放宽心”
冬节,皇帝皇后大宴群臣贵戚,大傩驱怪,祭祀玄冥先祖,一番忙碌过后,虽陛下还是去了王美人那里,但她心里装着事,攸关生死,再也没兴趣关心陛下去哪里过夜。
“并未说什么,只是略略提起了刺客之事,说不打算深究,言语间,还提及与娘娘之间诸多都是误会,恳请娘娘不要记在心上”
冬节刚过,大雪初霁,有人举起腰牌,暗夜入了城,笔直的大街上留下一串串蹄印,一直延伸到虎贲中郎将府门前。
闲聊之际,来人轻描淡写谈及近日抓获一批亡命之徒,一番拷打过后,说是受人指使杀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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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提,萧远更疼了,下面的人仗着他的权势,低价强买土地,不想死了人,一开始还瞒着,后来捂不住了才报给他。
萧远连连叹气,“如今,在朝中大将军总是咄咄人,父亲与我境十分艰难,此次之事,若不是燕大人顾全大局,不予追究,萧家恐怕要大难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