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我，看娘娘总是睡不踏实，以为是烛火太亮，就熄了灯”

        “是啊，为了什么呢”，他将手枕到脑后，长一声，看看帐，又斜睨她一眼。

        被人抱在怀里，脸贴脸，下巴还枕在他的脖颈，温热柔，她渐渐稳住了心神，点，喃喃：“好可怕的梦”。

        “怕黑？”

        “别抓我，别抓我”，不知是不是受了惊，夜里她又起了噩梦，黑暗里她混着声音呼救，挥舞着双手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下一刻，手被人牢牢握在手心里。

        他轻笑，“梦而已”。

        他垂眼看她，脸上带着笑，“娘娘越来越聪明了可怎么办？”

        她总是这样，明明年纪也不小了，可一问话总是无意识地瞪大双眼，眼神里闪着眸光，澄澈明亮，带着些与实际年龄不符的孩童般的天真与懵懂。

        “好，我去点灯，别怕”，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放开她，下了榻，将墙角的连枝灯点燃，回一看，她把自己蒙在薄被里，跪趴着蜷缩成一团，他走过去坐下，掀开薄被，她缓缓抬。

        两人不再说话，就那么各怀心事，沉沉睡去。

        他听得一笑，“这世上哪有鬼，有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多恶人了”，说完，又轻拍几下她的肩膀，“睡罢”。

        而他还清醒着，他着她的手，盯着帐想，是啊，自己在什么呢，明明不该的。

        她点，“听人说有亮光的地方，鬼就不敢来了”。

        他默默将她的反应收进眼底，用鼻子笑笑：“那娘娘知什么？”

        他扶她躺下，自己也躺到了她的旁，自然而然将她揽进怀里，她没有挣扎，很顺从的样子。

        “那时，我刚入不久，不愿学规矩，偷偷跑到外面去玩，被太后发现责罚，关在偏殿跪了一天一夜反省”

        “帷幔就那么高高地悬着，有风没风的总是飘来去的，我怕帷幔后面会不会突然冒出个鬼来，就壮着胆子把殿里的灯全都点亮，才勉强熬过了那一夜”

        “好”

        她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才说：“我跟你说过么？刚入时，被太后罚在椒房殿的偏殿跪着反省的事儿”。

        怀里的人安静地蜷缩着，一动不动，像个熟睡的婴孩。

        他依旧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不说话。

        “怎么了？”有人把她满抱进怀里，贴着她的耳边关切询问，“梦了？满大汗的”，说话的人轻拍她的后背。

        他凝视那双让他沉沦的眼睛，低沉着声音问：“娘娘觉得呢？”

        她沉默地看着他，犹犹豫豫地问：“为什么？”

        他将她抱紧了些，“就养成了要点灯睡觉的习惯？”

        “没有”

        “可那个梦太像真的了”，说完，她艰难睁眼，眼前漆黑一片，她又是一阵惊慌，用力抓紧他的手，“灯怎么灭了？”

        下巴拄着她的发心，想起她方才茫然失神的模样，他柔声：“这么大了，还怕黑”。

        “那别灯”，她困倦地打个哈欠。

        “阿衡，我带你走好不好？”

        她抬起，伏在他的前看他，“可时不时在卧榻上出现，又无缘无故消失，也属寻常？”她信邓夫人真的在卧榻上看到了蟾蜍，也信人们犄角旮旯都找遍了也找不到，只要合欢殿有他的人，一切都轻而易举。

        睡梦里的人没有回答他。

        她摇：“我不知”，眼神跟着躲开。

        “偏殿里一到夜里，又黑又静，半点人声都没有，很吓人。我一个人呆着，害怕极了，越害怕就越胡思乱想，老想起皎月讲的鬼啊怪的故事”

        她眼神惶然，怔忪片刻，才点点。

        “梦见什么了？”

        她不再看他，又躺了回去：“我什么都不知”，答案呼之出，她却逃了。她不敢再看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沉静，却让她心乱。

        “她得罪你了，还是邓家得罪你了？”她与他四目相对，仍是目不转睛，是要追究底的样子。

这个时节有蟾蜍不足为奇”，他回答了却又像没回答。

        “有个很大很大的妖怪在追我，我拼命跑，拼命跑，怎么都跑不掉”

        躺在一个温有力的怀抱里，她安心极了，今夜就这样罢，就算天塌下来，也等睡醒了再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