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对我是有仇还是有怨？”他抬眸乜了她一眼。

        “这些名帖，有家里老人过整寿的，还有小孩吃满月酒的”

        他斜倚着凭几，胳膊肘撑着扶手，手指掐着太阳，点了点，“回些礼就是了”，说着话，他的眼睛又冷冷地瞟向了门口。

        这是个台阶，就看她肯不肯下来了。

        他随手展开账簿翻了翻。

        景行轻叹口气，将书案上的名帖一张张拾起来，叠成一摞，搁在他的手边，又起，走到了门口。

        “进来”，他敛起戾气，淡声吩咐。

        “我想问琇莹去哪儿了”，她讷讷地说。

        有人敲门。

        “我跟她又无仇无怨的”，说话时，她并未回。

        “公子打云陵回来，染了风寒，连着烧了两天才退烧，这不，还是咳嗽得厉害，大夫嘱咐这药得一天三回准时服用，如若不然，容易落下病”

她又回走了几步，提着裙摆上了台阶，书房的门是开着的，可他又没说让自己进，踌躇过后，她依然等在了廊下。

        他把帖子往书案上一抛，“都替我推了”。

        她摘了风帽，解了狐裘，递给沉香，慢慢吞吞进了书房。

        书房里安静极了，一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你对旁人倒是关心”，他伸手烤着火，小声抱怨了一句。

        他靠着凭几，闭眼听着，似乎很是疲惫，过了没多会儿，突地嗤笑一声，“我说与她有关了么？”

        他轻咳了两声，说：“还好，幸而你手下留情，没把一整包曼陀罗花粉都给她下到茶里，再加上发现的足够及时，吐之后，人睡了两天就醒了”。

        景行进门前，瞄了一眼房里的情形，这会儿又把眼神投向她，兀自把漆盘端到她的面前，慈眉善目，微微笑着说：“正巧夫人在，不如就劳烦夫人服侍公子喝了这碗药罢”。

        她点了点，转要走。

        两相沉默，谁都不肯开口说第一句话。

        是景行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送到下庄子上去了”，他言简意赅回答。

        “过几日就是冬节了，要送给各家的节礼也都预备好了，还请公子过过目”

        最后，他叹了口气，把名帖往书案上一扔，也不装了，淡淡扫了她一眼，直截了当地问：“找我有什么事儿？”

        “都推了？”

        “那件事从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琇莹也是蒙在鼓里的，她什么都不知”，她抬起，鼓起勇气看向他，说。

        景行察觉出中常侍的心不在焉，眼睛也跟着瞧过去，门口的石砖地上，投着一个浅浅淡淡的影子。

        “公子，药熬好了，您还是先喝药罢”

        景行把手里的账簿一一摆在书案上，“这是今年南边庄子上的收成，节礼的往来礼单，还有几家下的帖子”。

        他拿起手边的名帖，翻来覆去地看，佯装专心，她指尖捻着那几片已被掐得满是指甲印的竹叶，站在门口，并不往里走。

        “你看着办就行了”，他的话里已然带了些不耐烦。

        将近冬节，外冷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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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搁着罢”，他随口说。

        “这药得趁热喝”

        景行又跟他说了几句话，便告退出去，带上了房门。

        “那…琇莹还好么？”

        “今年年成不好，六月份连下了几场大雨，正赶上水稻收割，不少都烂在了田里”

        问完，他站起，走到熏笼旁，拿起火钳子，勾了勾熏笼里的木炭，把火调旺，又看着翻上来的火苗，沉声说：“是她自己要到庄子上去的，她比你聪明，懂得如何明哲保”。

        他在熏笼旁站着，冷眼旁观，并不出言阻止。

        “夫人，外冷，还是到书房里等着罢”

        他点了点，将账簿一合，又拿过几张名帖翻看，似是不经意地，眼睛瞟向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