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一有陣子一聲不吭，在那不算短的靜默中，每一個呼過去，原婉然的心便在空中高懸一分。

        至於那段過於悲傷無法訴諸言語的過去，或許有朝一日，留在他心上的傷口會結痂，到時瓜熟落，他會像趙野出母親背叛往事一樣，鬆口而出，說起從前。

世怎麼說都成。她又想到戰後他回鄉時散髮蓄鬍，髮鬚蜷曲，眸色又淺，自稱胡人不是不能充得過。

        “那便沒人能拿婚事要脅你了！”

        原婉然納悶，韓一父母因何被害、他是否還有其他家人、那些家人現在何方、他上傷疤可與家仇相干……種種疑問在她心頭盤旋，終究未曾詢問。

        韓一圈住她纖腰，將人摟近，印在她頂心髮上，微笑：“是啊。”

        父母冤死，何等慘痛，她又急又心疼，想不出話語安韓一，只能喃喃輕喚安撫。

        這時韓一已然長成彪形大漢，此時此刻，原婉然抱著他，卻覺自己也抱著那個多年前家破人亡的少年。她心頭抽痛，盡量將他抱緊，期望能將自意度給他，消解他中磊塊於萬一。

        韓一：“到時，我們三人於律法上亦是正經夫妻。”

        原婉然輕聲歡呼，依向韓一抱住他。

        原婉然心中打了個突，她問前大抵有底，韓一既教韓家收養，他的生父母或許已撒手人寰，或者因為家貧緣故將孩子給了韓家。若是前者，她為媳婦得祭拜一番。然而韓一向來沉著，見問不復冷靜，想來他和生父母不論生離或死別，當時光景都十分不快。

        從前韓一受扎傷面不改色，面對武館挑釁從容以對，教這麼一個人至今訴起家仇依舊艱難，當年家中蒙冤究竟是何形景，原婉然想都不敢想。

        “我生父母，”他說：“他們被人所害，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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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報仇了。”韓一埋在她頸間，低聲：“戰後我撞上仇家，殺了他。”他語氣罕見冷酷，卻又悲涼——無論如何，他失去的家人再不能活轉過來。

        原婉然本能抱緊韓一，“相公……”

        說完這話，他不再言語，寢間沉默，唯有燭芯嗶剝。

        她由環在韓一腰間的手下感覺他上肌肉仍舊緊繃。

        韓一回抱她，將她摟得更緊密服貼，卻不至於弄疼人。在那動作透出的親近溫柔裡，原婉然莫名覺得韓一懂得她心思，並且感激這分體貼。

        她抱住韓一，輕輕拍撫，想起趙野說過，韓一少年時方由韓東籬帶“回”大夏。換句話說，他在少年之時，家中遭受劇變。

        她會一直陪在他旁，等待那天的到來。

        她因問：“相公，那你生父母呢？”發問話音未落，她便覺韓一箍住她的手臂登時收牢，他抵在她額角的面龐肌肉緊繃。

        末了韓一終於開口，語氣緩慢，聲線異於平常，夾雜幾絲僵嘶沙，彷彿長年緘默的人首次張口發出聲響。

        原婉然將手臂環在韓一腰間，心滿意足笑著，不久便想起另一樁切事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