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玦不經心聽入白，當字字句句在腦中一過，電光火石間明白了意思，口一震。

        “何必明知故問？你家在四喜胡同，讓你去附近寺廟拋頭面，易生變數。”

        ①《玉合記》由明代梅鼎祚所作，婉婉在154章和韓一、趙野聽戲

        原婉然暗自慶幸，好在天緣湊巧，趙玦陰錯陽差和她落西山，經過數日共患難，相扶持，令他對她心軟了。

        “你就這麼稀罕教人稱呼‘韓趙娘子’？”他看似閒雅，籠在袖下的手撮捻起指尖。

        ④寡頭醋：找不到寡頭醋的釋義，不過有個相近的詞語叫“寡醋”，指“沒來由的嫉妒”

        家言：“可笑俺老爺。平空地弄甚柳夫人到府裏。準準的寡頭醋④吃了百來瓶。活活的乾相思⑤害了十幾頓⑥。”

        趙玦聞言，為之一怔。

        彎來繞去鬧了半天，合著趙玦和她過不去，終究還是因為他和韓一兄弟倆有仇。

        起先趙玦不讓霞榭下人稱呼她“韓趙娘子”，她只當趙玦防範她真實分教霞榭外的人知曉，多生事端。如今將此事和趙玦的問話放在一塊兒想來，更像趙玦不待見她和韓一兄弟倆扯上干係。

        疑念甫生，她警覺出異樣來了。

        但要她說“不稀罕”，違心否認自己對韓一兄弟倆的情分，那也辦不到。

        原婉然偏頭疑惑，發生什麼事，趙玦居然難得行動匆促，不復從容？

        她覷向戲台，台上如常扮戲，並無異樣。

        她遂回：“我稀不稀罕教人稱呼‘韓趙娘子’，與你有什麼相干？”轉守為攻，把問題扔回趙玦那頭。

        可惜位置距離不對，她什麼也瞧不見。

        ③出自《玉合記》，第三十三出的《閨晤》

        正此時，戲台上的伶人扮作沙咤利的家唸出白。

        ②坤伶：女演員

        趙玦雖則砌辭掩飾，恨意終究難以掩藏，眼下終於洩敵視韓一兄弟倆的心思了。愛屋及烏，反之亦然，他恨韓一兄弟，便捎帶著恨上他們的妻子，施展報復。

        趙玦見她氣惱愁悶到了自比禽鳥的地步，緩和聲氣：“你別多心，在這別業，你是上賓。”

        ⑤乾相思：戀而不得，徒然相思。釋義來自網絡

        原婉然緊盯趙玦，盤算從他回話辭色扒拉出些線索。可惜這點用心落了空，她參不透對方舉止玄機。

        她輕悄由椅上探往趙玦那兒望，試圖由他後對他側臉鑒貌辨色一番。

        她望回趙玦，趙玦卻飛快背過，也留個後腦勺請她欣賞。

        原婉然納悶，戲台那兒怎麼了嗎？

        她倒是很樂意實話實說“稀罕教人稱呼韓趙娘子”，就怕勾起趙玦對韓一兄弟的新仇舊恨，沒準拿她撒氣，那豈非挖坑埋自己？

        ⑥出自《玉合記》，第三十八出。這出的名字有個生僻字，以前我用過生僻字，在po18一貼，生僻字以後的正文全消失。為免bug重現，這邊就不提這第三十八出的名字了

        原婉然呵的冷笑：“你說過，我要什麼只開口，原來又是撒謊騙人。”

        原婉然蹙起眉尖：“我回自家，怎麼算‘逃’？你不由分說將我擄來軟禁，想回家你不讓，想進香也不許，究竟把我當什麼？當成別業裡的八哥鸚鵡，一個會說話的玩意兒，想弄來就弄來，想關就關？”

        趙玦眼神瞬間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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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婉然氣笑了：“你軟禁我，不讓人叫我‘韓趙娘子’，一筆勾銷我的分來歷，斬斷我過往連繫。這叫待我如上賓？這是將我整個人連起。”

        對，稀罕得不得了！原婉然要如此答。她遇上韓一和趙野，方才找到真正的家。

        原婉然微微提高聲音：“這也不行？”

        可不是，這村姑稀不稀罕教人稱呼為“韓趙娘子”，與他什麼相干？

        轉瞬她警覺不對，趙玦怎地一反常態逾越分際，作為外男向女子提起這等親近親友方有的體己問話？她一個市井無名百姓，也不值得這位富家公子動問自家心之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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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趙玦心緒不大平定的樣子，肩頭起伏有些明顯，好似呼略深。

        “不行。”趙玦回話柔和但果斷。

胡同附近的寺廟進香。”

        “我說話算話，只要你不逃。”趙玦語氣略微轉冷：“你敢說你沒存著逃跑念頭？”

        趙玦吃了她詢問，起初悄不言聲和她對視，神態鎮定。接下來他彷彿受了什麼引，將臉偏向戲台，變了顏色。

        她並未質問趙玦，如何與韓一兄弟結下仇隙，這人擺明打死不吐實話，問了等於白問。

        她打定主意陪他裝糊塗，遂只尋思如何回話方才合適。

        原婉然心竅彷彿被打開貫通，差點沒拍一下前桌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