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们一起坠入深渊,连血肉都一并绞碎,不分彼此。
所以在莫怜犹豫是否要和父母断绝关系那一夜,顾边城握着她的手合上了别墅的大门,将她父亲完全隔绝在门外。床榻交缠间,她低声哭着不要。顾边城一手压回她伸向天花板的手腕,一面在她耳边低语:“你如果想离开他……摆脱他对你的控制,就必须杀了他。”
无需教导,他已参悟了权力交替的本质。
他握紧莫怜逐渐失去温度的手,俯啄吻她冰冷的。
“你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息影。然后去和许清秋办离婚,我们结婚。”
他扬手把莫怜摔回床铺上。她被打得一怔,卷着长发险些落到地上,一片昏天黑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顾边城就探过来把她压在床上,黑影沉沉覆盖在她上。
他从后缓缓取出了一卷油画画布,随着展开的动作,一副女人画像展在眼前。
“……获得权力的方式,只有杀死权力所有者,不是吗?”
“真可惜啊。你居然愿意放弃权力,那才是能将一切都踩在脚下的东西。你没有权力,所以才会输。我能拦下你的奖杯,打断你的右手,是因为我有权力。你不应该恨我,我已经给了你权力,并且教会你如何使用它。”如回光返照一般,他脸上又出来数十年前那种意气风发的神情,仿佛衰老和死亡都无法夺走植于他内定夺他人命运的权力。那是巨石砌成的古老神庙,只要人类社会仍旧为生存而争夺资源,权力就永远是被礼拜的未知存在。
时隔经年,熟悉而陌生的影又一次出现在视线中央。顾父死死瞪大了眼睛,撑着从床上支起半截子,凑近那副油画端详,仿佛要看得更加仔细些。
顾边城扳过她的脸。每一句话都模糊飘离,她只听清最后一句话。
顾边城用画布压住父亲的口鼻,被他攥住的那一角已然崩裂,干涸多年的油画颜料碎落在床铺上。父亲没有太多的反抗,他本来就会死。
是莫怜出卖了他。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顾边城,长叹了一口气:“说到底,你到底是我――”
他最得意的儿子,顾氏杰出的继承人,与他如出一辙的冷静、理,敢于冒险,于计算。他点名要见的最后一个人。
“父亲。”顾边城缓缓半跪在他的床前。“我有东西想给您看。”
“你要亲手弑父。”
“我没有和许炽夏……”她嗫嚅着还想解释什么,意识却已经开始抽离,顾边城的脸和周遭的一切都开始扭曲变形。
他从咙里挤出一声残忍的冷笑,伸出的手指如枯木般指向画卷中女人的面容:“和她一样……你懂什么是权力吗?权力可以让这种自视甚高的女人为你生儿育女,权力也可以让假的变成真的,真的变成假的。和权力赌博,你以为你会赢吗?”
“废物……我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玩物丧志的东西!”顾父几乎用尽了全力气,连带着绑在那只手上的检测仪也掉落一地。“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一样死不改……和你那个妈一样!”
密而厚实的油画画布死死罩在他的脸上。画中女人恬静温和的面容阴暗而幽深地映入他的眼眶,是他不遗余力夺取又弃之如敝屣的亡妻,如今那副面容化作粉红骷髅,在深吻间夺去氧气,掐断呼,直到一片黑沉。
“谁和你们说……”审讯室里,顾边城紧咬住牙。“抱歉,我们不能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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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定在那一刻说了什么。窗外雷鸣电闪,旧的枷锁崩裂,新的镣铐悄然紧锁。
顾边城猛然抬起来看向他:“我当初……”
紧接着,沉重的巴掌扇到顾边城脸上。
即使可以用各种方式瞒天过海逃过牢狱之灾,他也要被驱离权力中心。落败的雄狮只会由豺狼撕咬,这就是他饲养一条毒蛇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