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绿的背影停顿住,希乐心中生出一丝微弱的希望,他几乎是带着祈求和期盼对着陈桑之说:“和我一起下山吧。我们去中原,去江南,去西域,去哪里都可以。”
“和我走吧,桑之。”
可随着男人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的心也慢慢凉了下来,眼眶涌出泪珠,那翠绿的影被泪晕开,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而陈桑之没有给他回答,独自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独留希乐一人坐在床上,凝固成一尊雕塑。
―
陈桑之只觉得自己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早已记不清面容的母亲抱着他轻声哼唱着不知名的歌谣哄他入睡,外面风雪交加,母亲的怀抱却是那么温,他只觉得很安心,他迷迷糊糊睡去,不知过了多久,母亲温柔的声音在呼唤他,一声声喊着桑吉,他在茫然中醒来,母亲却端来一杯糖水,喂到他嘴边,陈桑之刚要下意识张开嘴喝下,却被希乐的声音叫醒。
“陈桑之!陈桑之!你醒醒!你在发烧!”希乐焦急地伸出还完好的那只手轻轻拍打着陈桑之的脸颊。
陈桑之迷茫醒来,双颊烧的通红,眼神还有些迷茫,这样的他希乐甚少见到,在他印象里,陈桑之一向是族中无所不能的大萨满,是药宗沉稳可靠的师兄,此刻的陈桑之却如同初生孩童一般,用澄澈而茫然如镜面一般的双眸看向陆希乐,希乐甚至能在那双眼里找到自己,他只是本能地呢喃一句:“我梦见阿妈了。”
他烧的有些神志不清,靠在希乐怀里,“阿妈喂我喝了糖水。”
希乐给他细心掖好了被子,一瘸一拐下地倒了杯水,他从平日里陈桑之拿去哄小孩的糖罐里掏出一块糖丢进热水里,糖块儿化在水中,希乐端着杯子喂到他嘴边:“你想喝糖水了?”
陈桑之懵懵懂懂咙一咕咚喝下杯中糖水,竟然无端落下泪珠落进杯中,希乐吓了一,惊愕看着他:“桑之,你――”
“好甜。”陈桑之缓缓对他绽开一个笑颜。
陆希乐久久不能言语,沉默替他去额上沁出的汗,他本想去熬点药给陈桑之喝,却被阻止了,他只是让陆希乐躺到他床上来,的躯拥住陆希乐,一如既往温柔对陆希乐说:“给我讲讲你自己吧,还有你的家乡,是什么样子的?”
希乐以为他终于对外面的世界心生向往,却坚持要他喝了药再说,陈桑之拗不过他,只好乖乖喝药,希乐靠在他怀里,他缓缓来:“我其实叫希乐,陆只是随了教主的姓。”
陈桑之总是很喜欢抚摸他长长的红发把玩,他拈起红发轻声问:”这名字有什么义么?“
“当然啦,希乐在波斯语里的意思是火。”
“这名字很衬你。”
希乐觉得或许是陈桑之的温太高了,连带着他满脸也觉得,他继续对陈桑之诉说着大漠风光,说着大漠的三生树,说着大漠的月,说着大漠的篝火,连带着大漠的人也是那么多情。
帐篷内的篝火还在噼里啪啦燃烧,窗外的风雪似乎都停歇了下来。
陈桑之渐渐阖眼睡去,在他嗓音淌中,陷入长睡不醒的梦乡。
他没有什么遗憾了。
―
陈雨泽听到这里,久久不能言语,希乐讲述完这个漫长的故事,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注视着眼前动的篝火。
眼前的药宗少年仿佛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那般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苦涩的声音说:“你知不知......"
"我知。“
希乐接过他的话语,他说:“这七年来我每年上山一趟,有时遇到这里的原住民。”
“他们告诉了我,若当藏族人梦见母亲喂自己喝糖水。”
“便是不久于人世了。”
他只说了短短几句,陈雨泽却无法想象眼前人的心路历程,当对方听到这句话时会是什么心情,会有多绝望和痛苦。却轻飘飘被希乐这样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