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只想要萧羽,想要回这个儿子。
人在年轻时担忧事业无成,等到老了才知,对一个男人来讲,比没有事业更令人恐惧的是周围所有人都阖家欢乐儿女绕膝,只有他自己沦落为孤家寡人。人活得意气风发时最怕没钱,垂老暮年时却最怕有一天踹了都没人给他送终。
萧羽垂眼瞧着对方哭得完全不顾为父尊严的模样,心里恼恨得想骂人,却又骂不出口。血亲就是这样一种令人罢不能的存在,以至于钟全海这人每一次在他眼前出现,每一句掏心窝的忏悔,每一句不留
“不止这一条吧?”萧羽打断对方,淡漠的口气里隐隐夹杂着怨怒的火星,“幼年无父,中年无夫,老年无子,人生三大悲剧惨事,咱们仨人都占全了。,真他妈的巧,果然是一家人,谁也没让谁好过。”
他突然崩溃地哽咽出声,红的脸埋进掌心呜呜呜地哭起来:“小羽你真狠心,我知你埋怨我,我很后悔,当初是我对不住你,我也对不住你妈妈,我想补偿你们,我想对你们好,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这个爸爸的一次机会呢!”
萧羽望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钟全海,心口梗着的那针连带血,戳得他心肝肺钻心的疼:“钟司长,您现在已经是副司长,我就是球队里一个签合同拼业绩的教练,您需要我给您什么机会?您需要我么?您挣了这么多年想要得到的东西,都已经攥在手里,您还想要什么?”
“小羽,小羽我知,你现在功成名就,事业发达,可是我老了,你爸爸我已经五十多岁,我有胃病,我有糖病,我有腰间盘突出,我有慢前列/炎……爸爸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没有给过你什么,现在我需要你的时候,我确实也没资格要求你什么……可是你知吗,‘老年无子’是人活一辈子最悲惨的一件事!”
萧羽调开眼神,半晌,说:“您要是纠结这个事的话,您这辈子还真没机会参加我的‘婚礼’。”
钟全海的声音颤抖,声嘶力竭:“我闺女也不要我,她知了我以前的事,她跟她妈妈是一条心的不认我了!她的婚礼都不邀请我参加,可我是她亲爸爸!我竟然没有资格参加我闺女的婚礼!小羽你是我儿子,你觉得一个为人儿女的人,能这样伤害父母的心吗?如果你将来结婚了,是不是也不打算认我?也不请我参加你的婚礼?!”
钟全海误解了萧羽的话里有话。
萧羽冷脸问:“那我能帮您什么忙?帮您打离婚官司?”
最后一句话是从牙里撕扯出来,说得钟全海掩面失声痛哭,说得萧羽自己眼圈也红了,咬着嘴别过脸去,不在对方面前表出分豪的弱。
“是我坚持要离,可是她不跟我离,她偏要跟我拖着,她想拖死我!她们一家子人这些年,对我从来没有过一个好脸色,家里也没有家的样子,我已经搬到办公室住,我是真的受不了她了!”
钟全海呜呜地嚎哭,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妈妈,我真的很后悔,我当初为什么没有选择跟你们在一起!!!
钟全海窝在沙发里的形无比虚弱和苍凉,目光灰败。
几年老去二十岁,完全不是当年萧羽初次登临高原参加冬训时、那个风潇洒玉树临风的钟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