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明喻把一打材料归类放进档案夹里,对着就诊记录皱了皱眉。
席渊已经快两个月没有来了。一般来说,他们每个月都会约一次面对面咨询,席渊情况严重的时候则是一周一次。这么多年来,几乎没有间隔这么久的时候。
当一个习惯突然被打破,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封明喻打开微信,在席渊的聊天框里打下一行字。然而直到他下班锁门,席渊的回复才姗姗来迟。
封明喻一手点开手机屏幕,一手拉开车门。看到那句没事,他终于感受到了六年来未曾ti会过的无奈。
他点火启动车子,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喂。”
对面接的很快,却以沉默作为开tou。封明喻看了眼时间,奇怪地问,“你还没下班?”
车外的景色随着车辆发动向后退,只听到偶尔的一两声闷响。
“……下班了。”男人的声音通过蓝牙音箱外放出来,像隔着一层纱。下班了怎么不回家?封明喻止住了话语,只是dao,“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封明喻停在路边,看了一眼楼上。此时已经天黑了,只剩下零星的几点灯光。属于席渊的那一个小格子是暗的。
下班之后一个人坐在没开灯的办公室里想什么呢?封明喻愈发担忧起来,思绪回到了刚认识席渊的时候,像蒙上了一层阴霾。
他匆匆止住了想法,只掏出手机叫席渊下楼。过了几分钟,席渊打开车门坐了进来。
席渊瘦了。这是封明喻首先察觉到的。他的颧骨一明显起来,就愈发显得憔悴。等红灯时封明喻转tou看了他一眼,在私人空间里,脱离了医患关系,席渊的眉tou仍然低低地压成一线。
两人沉默着,像每一次咨询的开tou。突然,向着窗外的席渊肉眼可见地瑟缩了一下。
封明喻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个年轻女孩揽着中年男子说笑着路过。
他在几秒钟内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们汇入归家的车liu,一路无言的心理医生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问到:“你今晚不回家吃饭,有没有和你的小侄女说?”
一时间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席渊才仿佛从神游中惊醒,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说了,微信讲的。再说……”他的目光很远,让人捉摸不透,“她已经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
封明喻min感地察觉到他的态度,心下微微诧异。在席渊之前的心理咨询中,他通常对绍靡--他唯一的亲人有着强烈的保护yu。这种保护yu以自责、愧疚和弥补的yu望为养分,促使着席渊以透支健康和jing1力为代价,在为绍靡构建优良环境的路上殚jing1竭力。可以说绍靡是席渊gen系上的主枝节,可是此刻他表现出了相反的想法。
这很不寻常,封明喻思索着将车倒进停车位,一直以来在席渊的观念里,他和绍靡虽是两个个ti,但彼此之间拥有强烈排他xing的羁绊和依赖,因此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视为一ti。这种亲密即使放在亲子间,也未免显得太过界和微妙了。
然而此时席渊主动将绍靡划出自己的保护范围,这个过程与许多父母的心态变化不谋而合--慢慢将子女视作与之不同的独立个ti,重新审视彼此的关系,划出两代之间的明确界限。这是个很痛苦的过程,但却是亲子双方进入健康关系的必经之路。
封明喻想到这里,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是嘛,靡靡都已经快十六了吧?能自己照顾自己就好。”
席渊却仿佛恍然一样点了点tou:“……对啊,靡靡快十六岁了。”
绍靡生于年尾,满打满算,离她的生日也就不过两周了。
绍靡用勺子把猫罐tou挖出来摊平在碗里,把踏雪抱到跟前。小猫伸着脖子嗅嗅,绍靡看着看着,没忍住伸出一只手指去碰她的耳朵。
踏雪已经来家里一个月了,自从熟悉了新地盘,她就彻底暴lou了霸王本xing。不爱吃猫粮,对罐tou倒是大老远闻着味就来了。
绍靡蹲在旁边专心看着小猫吃饭,突然门被敲了两下,她起shen去开了门,叔叔的心理医生一只手扶着叔叔的肩膀,另一只手撑在门框上。看见她,封明喻松了口气,无奈地朝她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绍靡。”
他是为数不多会叫绍靡全名的人,仿佛从一开始就划清了界限。绍靡让出门口的空间,低声dao,“封哥哥,麻烦你了。”她没有问自己叔叔为什么喝成这样,很自然地将封明喻引到了沙发chu1。
自然得不像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而据封明喻所知,席渊平日里是烟酒不沾的人。封明喻的心tou划过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