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相柳的阴晴不定仍然心有余悸,就算他那会儿是防风邶,小夭也只敢在心里暗自腹诽。她记不清那天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只记得邶本来心情不错,直到看见了水母灯和鱼丹才变了脸。后来他们再次路过类似的海货铺子,防风邶再也没有慢下脚步,要不是小夭知他的真实份,几乎都不会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
璟已经很多年没有验过这种痛了,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一度非常迷茫,为什么会这么痛?能感受到疼痛总比无声无息的死在海里好,他一边安着自己一边试着去活动四肢,可是费了老大劲也动弹不得,连眼睛都没力气睁开,只能随着海水的动漂来漂去。
邶一向玩世不恭嘴甜似蜜,极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还好他很给面子的没有再说“你们神族”,小夭很想问他,你说妖族生向往自由,可你自己呢?你铁了心的跟着共工,难不也是一种执念?
他的魂魄有时会飘出肉,悲悯的俯视着刑台上的自己,有时候恍恍惚惚间,仿佛自己的双脚可以下地行走,又走回了那个熟悉的院落,只见母亲满面笑容,向他伸出手来,柔声呼唤:“璟儿,到娘这儿来!”他心一喜,便想发足狂奔,扑入母亲怀里,想问她:“娘,大哥为什么这么恨我?”忽然之间,脑中一阵清明:“娘怎么会到这里来,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听说人灵魂出窍之时,都有亲人前来接引,莫非我要死了?”
多年前那段噩梦般的囚禁岁月给了璟很强的忍痛能力,人一旦习惯了日复一日的痛,心内就会滋生出各种奇怪的念,很想看一看对方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那锋利的刀刃灵巧的转一转,割下来的好像不是自己的肉,他自小爱洁,不想看到鲜血淋漓,面目狰狞,更不想听些恶毒辱骂。他想闭上眼睛关上耳朵却不能够,那人要他一刻也不许走神,他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想问他,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璟不知内的鱼丹还可以支撑多久,这枚得来不易的绝品鱼丹本可以在
蓝色的水母在小六边上下游动,飘逸的姿留下了忽明忽暗的光痕,仿佛在翩翩起舞。小六在水母的围绕中思索着相柳的话,现在想来,他口中的离经叛之语并不只是在发对神族的不满,亦或是在暗示妖族拥有着自己的规则和信仰?
几个形状怪异的阴影悄然近,它们刚刚享用完一顿白得的大餐,餍足又好奇的窥探着。眼前这个小神族看起来平平无奇,也不知那只称霸许久的大家伙怎么就栽了跟,难这小子上藏着什么秘密?几个影子悄然跟上了小六,水蓝色的水母晃动着珠帘般的须,好像是在向小六招手,难这些水母真的可以带我见到想见的人?时间紧迫,小六下了决心,赌一把!他在水母们的簇拥下游向了未知的远方。
一念至此,一强烈的求生之意陡然燃起,生生从那温幻境中挣扎醒来。他不知那时的疼痛已经超出了肉可以承受的极限,却又被吊住一口气不能立即死去,于是自动开启了自我保护,让意识逃离出来短暂的一口气。
那不算是个噩梦,因为小夭毫发无伤,那也不算是个好梦,因为自己代替她死在梅林了,终是无法相守……就如同现在一样。
涂山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自己在何,四周一片漆黑,许是最后吃下的灵药起了作用,他的终于有了点知觉,慢慢加剧的疼痛向他袭来,璟感到浑上下无一不在疼。
用不是天经地义吗?为什么邶这么生气?小夭在店家戒备的目光里拽着邶离开,可这家伙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一边走一边抱怨:
“神族标榜自己无所不能,可是卫再飞几万年也填不平东海,夸父就算追上太阳又怎样?他喝干了两条大河的水,百姓还要忍受干旱之苦。他们自以为感天动地,其实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心中的执念!”
小夭渐渐明白了,邶和柳本来就是一个人,就算藏的再好,也必定有不经意的瞬间出另外一面。从那以后,那种奇怪的割裂感消失了,防风邶再偶尔出相柳的一面时她也不觉得奇怪了。
失去意识前最后的记忆是口传来的剧痛,那是一强有力的水,震的他差点将刚咽进去的灵药呕出来。他在一片耳鸣晕眩中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只能护住心脉咬紧牙关,在彻底昏过去之前,他又想起了来高辛之前的那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