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唯有掐死这样的念。
“我是人,不是魔,人不这种事。”他对那声音怀着一丝苦涩的柔和回应:“人不靠践踏另一个人来得到爱。爱是更珍贵,也更弱的东西,得到是幸,得不到也算不上大事。”
天平渐渐倾倒。
为什么不?
走廊上,一缕微弱的气息飘入屋中,预示着另一个人已经前来促。
外面一阵翼鸟嘶鸣,宵暗回过神来,桌上的茶水还未动过。
一时半会儿应龙师似乎也无心些什么了。
比如,多多“关切”魔伶极其在意的人族驸。
“他就是为气我来的!”
他拥有几近魔世端的术法和剑术,魔世的珍奇异宝不知凡几,却不能得到一个人,一个能让他稍解焦渴之人,那个声音哀怨的说,难接下来的百年千年,也要一直这般,在这个环顾左右都是魔的地方生活吗?
对于这一切之后,宵暗暂时没有想过如何。
他同情俏如来――同情,但,也仅仅是同情。
南陵王的车驾轻车简从进入东都的清晨,魔伶公主还不得而知,在那之后很快兄妹二人之间的争执闹得沸沸扬扬。尽帝女国的许多老臣还在期望掌国公主能为国家大计考虑,与其兄南陵王完婚,然而兄妹之间剑弩张的关系仿佛成亲当晚就会分出生死胜负。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一个人族不情愿的留在魔族是什么滋味。
宵暗聆听深心之心魔低低喃语,那是不甘恢复沉寂的声音,是长久以来修行压制下去、如今浮上来的念。
魔族大爱大恨,狂喜狂怒,尽魔伶并非逊色,却看不透人族心中满脑子想的都是责任、义务、人世的局面和危机,心如火狱,而在这种情况下,宵暗只能为妹妹叹息一声――俏如来留在魔世,只有痛苦,魔伶想象之中的恩爱缠绵的生活,慢慢化驸的固执,只是一种妄想。
力量就是权力。强大就能生存。
他站在一个更高的序列里――凭借贵族的份,凭借修行至高的术法,凭借对魔世的掌握和了解,凭借长久以来的小心谨慎和种种准备,凭借战战兢兢和长久以来的经营,免于弱小、魅魔天、功法弱点,甚至政治风波可能会带来的种种险恶之境。
魔世之民热衷争斗和战争,并非提供了什么条件,就能抹去这些。为了顺应本,魔族挑衅、战斗、争夺、死亡,在灰烬和烈焰里,在石的阴影和悬崖的岩浆里出生,周而复始,这个世界的热闹和静寂残酷得让他不愿去想。
宵暗眼睛微微一动,又看向窗外:“胜弦主,广野山尽在孤掌控之中,此事一了,孤便会回返南陵。毕竟只有南陵才是孤镇守职责所在,东都之地,还要您多看顾魔伶了。”
你只要什么也不,就能留下他。很快结界会封闭,他会永远留在魔世。而人世的魔兵没有兵力补充,也会一败涂地。
牢房之中,深深的回声似从深渊卷着风回旋,空的涌上了地牢高。
战争,死亡,力量,执念……这些都是魔世不成文的法则,沉沦海之中无神智的魔本能会攻击靠近的魔,进食,吞噬,死去。
“无妨。”
直到俏如来发现了南陵王真正的秘密之前,宵暗的心脏依然在为看不见的秘密而动,为了人类终于报复将他拉到这个世界的命运而隐秘的期待和欢喜。他不会为了任何人放弃那个目标,结界完成之后,魔世将与其他世界永远相隔。
这个念还没有付诸实现,在过去的青乌白鹤楼荒废的花园石桌上小憩的人族青年,就闯入了宵暗本无期待的眼睛。
“魔因强大而傲慢,而人,为了一直不曾为魔而傲慢。”
生存就是不断掠夺,不断毁灭,不断在生死之间轮转。
宵暗不得不送走俏如来,哪怕那时候他已经感觉到另一种和魔伶相差无几的望开始燃烧――紧紧握住自己喜欢的人,让这个人永远陪伴自己,永远留在边,那炽烈的望燃烧着五光十色的幻梦,低声对他说――如果拥有至上的力量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拥有这力量又有什么用?
魔伶公主无意之间的怒气冲冲之语,恰好猜中了真相。挑在这样特别的时候进入东都,南陵王本来的打算是引来策君,迫修罗帝国回撤魔世,但策君过于狡猾,那么退而求其次的与一向不合的妹妹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亦无不可。
俏如来,魔伶苦苦迷恋追求的人族,一个沉静温柔的人族。若只是沉静温柔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