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得见?”一旁的钟离突然发声,使得白术立刻把视线转到钟离脸上。
“正是。”钟离抿茶,“白先生虽较弱,但力量却似乎异于常人啊。我见白先生肝火较旺,又觉得为不卜庐的明医,白先生不见得不会自己调养,想来,是您自己有什么难以割
两人弯弯绕绕到巷子里,遇着悬着灯笼卖茶的棚子,插着时鲜花朵,烹着上好的雨水。二人俯进棚入座,点上当季茶水。
等白术醒来时已是傍晚,他起打开房门,正好看到了准备敲门的钟离。他有些惊讶,笑:“钟离先生这是?”
“以往生堂的名义么……”钟离自言自语,随机对金不散说,“金老爷放心,钟某定当尽心尽力。还请随钟某签订与往生堂的契约。”
“哼哼~”长生看到脸颊有些微红的白术,察觉到他的心情不错。
白术镇定地点点:“我从小八字弱差,大抵是能看到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钟离先生,那就是带走金家小姐魂魄的东西吧?”
两人签订契约。钟离将契约收好,松了口气――想来胡桃堂主终于可以少念叨这个整天逛街遛鸟的自己一段时间了。
白术连忙起扶金不散坐下,他意味不明地看了眼站在侧的钟离,对金不散说:“金老爷,您家小姐的情况恐怕不是通过医治就能解决的――钟离先生是往生堂的客卿,见识颇多,对小姐的情况应该有所了解,不如您将此事托付给往生堂?”
“确实。”钟离从胡堂主送给自己的荷包里摸出一枚摩拉,使了点巧劲儿轻轻松松地把摩拉扔在了船上的大竹篮里,“山间里的人们也能找到舒适快意的生活方式。”
白术整顿衣裳,从容:“你明知我的心意,怎还故意调侃我?”
此时暮色已深,山镇里却不见冷清。河的两岸逐渐亮起灯火,夜间生意的店家都摆出桌椅,汉子们三五成群地成一桌,呷茶吃饭,街巷里飘出山间吃食的香味来;再走几步,便能看见不少买胭脂水粉的小摊子,站在旁边的多是镇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换了稍厚点的衣服,上簪了春花,细细挑着。
“这山镇虽远不及东边沿海的璃月港繁华,却又有另一番热闹。”白术和钟离漫步在河岸的街上,看着水中倒映着人家的灯火,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白术睨乐眼邻桌的人,那是个穿白色长裙,披着蓑衣、带着斗笠的女子。即使就在离他们几步之遥的地方也还是看不清脸,仿佛有团不清不楚的雾糊着似的。桌上的灯火随着风摇摇曳曳,光线在女子的脸上摆动,却愣是照不清面。站在她旁边的,是被她用绳捆住双手的小女孩,不过十岁左右的光景。在定睛一看,那不正是金家的女儿?
金不散大哭一场后,不顾形象地用衣袖揩揩眼泪,吩咐下人把客卿先生和大夫带到客房:“金某实在是令二位见笑了……二位乘了一夜的船,想来也没有好好休息过,不妨休息整顿一番……那我爹的后事和小女的病就托付给往生堂了。”
金某吧!我一把年纪了就这么一个孩子,她要是走了,我们夫妇俩该怎么活啊!”金不散涕泪横,央求着白术。
金不散一听神医白术的话就知女儿还有救,赶忙恳请钟离帮帮自己,说是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
白术转朝屋内屏风走去,挂在脖子上唤作“长生”的小白蛇揶揄:“白先生,您心也得忒快了,不要紧吧?”
等到月色渐,那河里便划来那唱山歌的船来,歌声优美嘹亮,站在河岸的人纷纷往船上贴着“恭喜发财”几个大字的大竹篮里扔摩拉。
命无可挽回的这种事,白术已经见过太多了。他听见金不散的哭喊,不禁想到自己。虽为医者,但自己的状况日渐转衰,所谓“医者难自医”大抵也是这么个意思吧,收留七七后,自己对“长生”二字开始了近乎执著的追求,即便讨厌死亡,他不断地以试死,试探死亡。白术有些难以克制地咳嗽了,他面色苍白,不见几分血色,和站着的钟离交换了个眼神,被家仆引到了房间。
钟离微微抬对上白术的视线,双目笑,眼尾的绯红和回廊外的暮色相映,鎏金的眸子仿佛涌动着淡淡的暗光。他收回刚准备敲门的手,问:“钟某见细雨已停,又正值沉玉谷春茶采摘之际,便想来请白先生您和某一齐品山中佳茗。”
白术和钟离并肩出了金家的门,朝河岸的街走去。
钟离点点。
“钟离先生的邀请,我当然不能拒绝啊。”白术笑,“请容我休整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