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忘生也是有私心的。他知他不该再出现，让谢云慢慢平复忘却伤痛，安稳地度过余生，才是最好的。

        但他太想自己的alpha，太想碰到谢云了。想他们曾经在一起的每一个平凡的清晨，谢云紧紧将他箍在自己怀中，两人相拥着醒来，甜蜜地亲吻。

        他为谢云无私付出了所有，最后想再自私这一次，重温一遍这样的温馨。

        还有难以启齿的一点，他其实也不愿谢云把他忘记。他太爱谢云，舍不得要谢云为了他付出生命，只会一直一直守着他，等他一同投胎转世。他不想等到谢云时，谢云已将二人过往全数忘却。

        这已经是他所有的自私。

        “坚强一点，好不好？”他哄了谢云几十年，离去的时候仍在哄他。

        李忘生伸手去替他眼泪，已经碰不到。他只好最后虚虚亲了谢云一下，朝他笑起来，笑得像他们少年时：

        “师兄，你要好好的。”

        谢云一夜间须发尽白。

        忘生和云看得心惊肉，不知还有什么事能让他比当初李忘生走时还要悲痛。

        但没人敢问他，谢云自然也不会说。

        他开始刻意糟蹋自己，拼命工作应酬，疯狂地抽烟喝酒熬夜。李忘生不许他自尽，他就以这种方式迂回实现自己的目的。

        凌晨他布满通红血丝的双眼堪堪闭上，李忘生就又到他的梦里：“师兄，你不能这样。这样算作弊。”

        谢云张了张口，要狡辩自己不是故意的，是工作需要。但他还是放弃，他骗不过李忘生，他只能认输。

        谢云简直要被李忘生的残酷折磨疯掉，又不得不受到他的威胁。谁叫他最爱的人在李忘生手上。

        于是周围人见到谢云抽风一样，疯狂胡天海地过，又突然恢复正常。谢云如今的地位，还有什么事能让他反常失态？江湖小消息，他大概是情场失意。

        旁人啧啧称奇，感叹谢云竟是个痴情种。从前就听说谢云找了个一模一样的情人替代亡妻，他是情路一直不顺，发妻死去，情人也弃他不顾？

        谢云一次恨自己是一个如此健康的alpha，健康到他偷偷作弊糟蹋过自己一番，仍是活到长命百岁。他几乎怀疑李忘生悄悄把自己的寿命移给他了，他不该如此长寿，他的爱人不该如此短命。

        他们明明该在相似的年龄一同死去，生同衾，死同。

        谢云猜自己大概是前世错了什么，辜负了李忘生，才让他如此惩罚自己，叫自己坐一场不知刑期的牢。

        谢云替他的爱人活着，看着他们的儿子和忘生成婚，两人历经波折，最终还是成了幸福的一对，组建了家庭，生下孩子。那些活泼的孩童绕在他边承欢膝下，甜甜地叫他爷爷。后来连孙儿的孩子也出生，孩子有些怕这个不苟言笑面目凶恶的老人，在大人的教育下怯怯地叫他祖爷爷。

        有些像李忘生小时候。

        谢云躺在躺椅上，这样想。

        那时候李忘生也是这样，某天师父领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来，让他叫他师兄。李忘生羞赧地叫过，谢云见不惯李忘生小小年纪一副规矩呆板的模样，背着师父偷偷拉着他的手去满山疯跑，跑得李忘生上气不接下气，把所有拘束都丢掉，也跟着师兄畅快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