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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馆老板端着托盘走过来,把酒瓶轻轻放在已经半醉的卡维边:“卡维先生,您的酒。请问今天的账是您自己付吗?”
“记在艾尔海森账上!”
晚钟敲过八声,浅绿色的微风捎来下弦月轻浮的吻。艾尔海森从多莉的商铺离开,把一只小罐收进了贴衣袋。顺着须弥城的街走下去,路尽人声鼎沸之便是兰巴德酒馆,食物的香味在夜晚最能动人心扉,昏黄的灯光透过磨砂窗,好像一方在冬夜久候归客的炉。
但是艾尔海森每天晚上出现在酒馆并不是为了肤浅的口腹之。
他推开大门,毫不迟疑地转向最吵闹的那一桌。桌上摆着十几个空酒瓶,而他的同僚们三三两两,或坐或趴,看起来都至少于神志不清的边缘。但艾尔海森并不关心这群人。在人群中央,他一眼就看见了那耀眼的金发。金发的拥有者和他的朋友们坐在酒馆昏暗的角落里,被层层削弱的灯光自斜上方照亮他的眼睛,那双赤瞳就像血那般生动,一如十年之前,一如他们相见的每一天。
卡维,你好像生来就如此引人瞩目。
卡维正半边子趴在留言板上,一手举着酒瓶,一手拿着笔在板上胡乱涂抹,嘴里嘟囔着无人听懂的呢喃。留言板是老板取来的,他正在柜台前着酒瓶,脸上的微笑隐隐诉说着习以为常。艾尔海森向老板点示意,不动声色地走到卡维旁,轻轻从他手中抽走了酒瓶。
“该回家了,卡维。”
好像落入一片柔的雾,神智尚且清醒,却不由自己支。缓慢生长的雾气覆盖肤,不会成蝶的茧在蒲公英酒的海洋里漂浮。蜷缩、再蜷缩,把膝盖尽力贴近口,好像这样就能回到生命最初,在母亲的羊水里,不过是一粒不知曾经不辨未来的种子。时间在倒退。像抓住母亲的手指那样握紧一捧海水。下沉,永无止境地下沉,蓝色的海水越升越高,而被吞没的并不只是呼。……死死地抱住一浮木,好像就此种下了来生的锚点。
“松手,卡维,我们不能一整晚都待在客厅里。当然,如果你不介意这么,我不会再劝阻。”
艾尔海森低看着死死环抱住自己腰的卡维,很罕见地轻声叹了一口气。他试图拽开卡维的手臂,但某个醉得不省人事的人用听不懂的嘟囔和越箍越紧的肢语言表达了抗议。之后,嘟囔的语气逐渐激烈,词句也随之清晰。卡维突然抽搐一下,伸手拽住艾尔海森的衣服前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