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痛苦的是幻想死亡。一个人拥有濒死的快感,想要生和期待死的望交织在一起,我的思维像被利爪撕扯。我究竟想得到什么,光明,还是黑暗?我想到,至少在泰罗忘记我之前,我并没有忘记他。
混沌的力量像巨型藤蔓缠绕住我。我开始反复梦见自己的过去,回忆起曾经的美好时光。
当时我假装不经意地出那页诗,那是我悄悄写下的,没有任何人见过。泰罗看见之后,果然惊喜地问我:“托雷基亚,这是你写的诗吗?”
我点点,小心打量他的神情。
“你真有诗人的天赋。”
暂时无视泰罗的话,我尴尬地笑了笑。泰罗显然没注意到我的沉默,他接着说:
“托雷基亚,你知吗,英仙座的水晶花就要开了,明天我们要一起去探险吗?”
我犹豫了一下:“可是我的实验报告……”
“这种小事就先放到一边吧,反正少交一份报告希卡利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英仙座的水晶花,那是一种极其渺小的植物。我听说过地球上有许多种不知姓名的小花,宇宙中也有吗?大概是一种类似花的晶,盛放时会开出浅蓝色的花。泰罗将这些花的种子收集起来,然后播撒在我们每次回家都要途经的花园中。
我提醒他:“这件事本该让城市理局的人来吧。”
“没关系,这些花有利于巩固土壤,不会对环境造成影响的。”
我对他一本正经的回答不置可否。不过,泰罗最终还是对我说了实话。他挠了挠,不好意思地说:“其实只是因为我喜欢这些花罢了。你看,他们的颜色是不是和托雷基亚一模一样?”
我低下,端详这些浅蓝色的花骨朵。和我一模一样吗?我不认为这些东西和我有什么关系,所以选择沉默,以此来表示对泰罗莫名其妙的想法的怀疑。一模一样?这个世上本就没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东西存在,而我作为一个有意识有生命的人,和那些花又怎么可能相似。
这条往返于他的住所和我的住所之间的小路,自从我们从学校毕业之后已经走过无数次了。我早就分不清那条路上,究竟是我去的次数多一些,还是他来找我的次数更多一些。原本这条象征着我们的小径该由我来走最后一遍,可是突然间,我却没有了将这条不长不短的小路再走一次的勇气。
出走前,我将名为“泰迦火花”的装置安放在泰罗的住。倘若他能够发现,并且带上它来往于我们经常走过的那条小路上,也算给这条小路的使命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我察觉到自己寄希望于一个没有意识的装置这等行为有多么懦弱和可笑。但是在光之国,不可能所有人都成为泰罗那样的英雄,也需要有像我这样一事无成、惶恐度日的透明人。那时我坚定了一个念:我要将自己的一切痕迹从光之国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