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光出一丝失望。
唐画烛拿过饼,热意熨帖冰凉的掌心。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无事。”
阿光被他看得心慌,脸颊又红了起来,挠挠:“哎,我鼻子一直好使的……你、你没事吧。”
唐画烛没再说什么,径自回去了。
指节长而实,带着茧子,指甲方正,修得很整齐。
唐画烛正仔细看那几页薄薄的纸,半天说了句:“把饼咽下去再说话。”
唐画烛站起来:“我也没把握能留下他,他偷了堂里许多半成的机关毒药,已没有后路,谨慎点吧。”
繁多,逆斩堂要的事也多,不是探听消息还是杀人的营生,总归都是夜里去。每次事毕,他都会在那家胡食店买两个芝麻石蜜饼。
唐画烛站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出门了。
唐画烛没注意,只是叮嘱:“今晚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也不要点灯。”
拐过砖墙,便看到阿光守在炉边,见他来了,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屋里很黑,但他目力极好,这屋子也熟,悄悄向百锁柜那边摸去。
他心不好,极快后撤,立柜暗门突然打开,里面赫然一个展开的连弩,对着他就是一通连。
阿光讪讪应了。
唐画烛没再说什么,转走了。
阿光是年轻人的名字,这半个月唐画烛日日来买饼,雷打不动,他已经习惯天光未明时等在这里,看年轻的唐门带着一晨从巷口走来。
唐门又高又瘦削,穿一漆黑的罩衫,衣上金饰十足巧,带腰封勒出一把细瘦的腰,是时下最行的彩云归样式。然而走动间隐隐出衣摆下一些寒光闪闪的锐,带着与那些京师纨绔截然不同的危险意味。他脸生得好看,却很少笑,冷白冷白的肤在寒冬时节没有一丝红晕,像是搁在雪地里的白瓷。
百锁柜是玄铁打成,锁格皆以唐门机关法造就,外力无法打开。他知东西在哪一格,摸出一把钥匙去开锁。
唐画烛坐在梨木椅子上,就着一盏小油灯看唐小箭新发来的信单。唐趣啃着饼:“堂里来的新活儿,小师叔,小箭师兄是不是想累死你啊。”
刚探进锁孔,一连串轻微的机关响动从里面传来。
唐画烛把信纸搁灯上燎成灰:“查到了唐鱼亭的行踪,他有东西在这里,今晚应该会来取。”
阿光看起来很疑惑,但还是乖乖点。
唐画烛手指微微蜷缩一下,撩起眼看了他一眼。
阿光被他看得害羞,红着脸把手收到背后,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唐画烛伸手接了。他指甲里还带着没净的血,本以为天色尚暗看不清,阿光却耸了耸鼻尖,:“你受伤了?”
阿光正在和面,手上都是面絮。一片阴影投下来,他抬一看,唐画烛站在铺子门口。
唐画烛目光落在他沾满面絮的手上。
唐画烛摇摇。
阿光一直站在那儿,看他的影消失在漆黑的酒铺里。
阿光从炉里拿出煨着的饼递给他。
唐趣被饼噎了一下:“……怎么回事啊。”
他躲过大分箭矢,上还是中了两发,剧痛袭来,好在只是轻箭,尚可忍受。他一个迎风回浪躲到连弩攻击不到的死角,指尖弹出一枚薄刃,贴着将箭杆削去,还未松口气,两枚机关忽然从脚下探出,就要夹他的脚腕。
他形轻巧,踩在屋瓦上几乎没有声音。四下安静,他等了一会儿,从窗子翻进屋。
他从没在这个时候找过他。阿光有些迟疑:“……还是两个饼?”
角落里有片漆黑的影子动了,唐画烛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提着千机匣,站在窗格投下的一小片月光里,冷冷看着他。
子时唐鱼亭果然来了。
唐画烛没说话,
这些年他孤零零地活得冷清,热乎的东西总能驱散一点寒意。
他脚下不停,强拧形,贴着墙腾挪到角落,咬牙:“唐画烛,你出来!”
唐画烛:“……我不爱吃甜的。”他看着看着便蹙了眉,“你今天收拾收拾,带着东西移去淳和坊那边,知会其他人,这边的堂口废了。”
唐趣吃了一惊:“唐鱼亭叛出之后大半年没消息了。”
唐趣不听他的:“这饼好吃啊,你怎么从来不自己吃。”
唐鱼亭知今天是取不走东西了,心里恼恨:“你怎么在这儿。唐温酒教你的这套还没玩腻呢。”
唐趣点点,迅速去安排了。
昨夜他杀了人,目标有人保护,他费了些功夫,还被近了,弄得手上都是血。他一边走进巷子,一边摸出块帕子把手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