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bc

        如果他能亲自去见上一面……。

        诚恳真挚的语气，读着信，贾诩连从书上搬来的两句客套寒暄看着都可爱起来。少年低嗫嚅的模样生动，柔发丝也一并垂落，像是什么被欺负了的、眼神晶莹的小狗。

        自己族人还在这里，待此番事了，谋得高位，“贾诩其人”善终，他即可动——实则也无须着急，他完善术法需要时间，轮回转世所需的时间只会更长。

        从前脱离俗世太久，贾诩亦抽不出去探查如今人世是何等风貌，此番下山应是沧海桑田，人间不知改了几回。不知妖族境如何，还是不要暴最好。不过既然已经回归人间，那当以谨慎为妙，不可用加快脚程的术法取巧，想来衣饰上也得稍下心思。

        回忆着偶然间学得的术法，贾诩掐了个诀。

        （二）

        非人看似强大，然而无论妖族还是怪都必须凭这口灵气才可修行，眼下场景几乎叫他预见非人们不景气的现状。贾诩一边暗唯有人类在何种境地都

        一路上甚至极少见到活物，分明是郊野山林，鸟兽却罕见。贾诩皱眉，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愈发确认自己的猜测，得知如今灵气也变得贫瘠许多，不复往昔。

        好在他平常也惯不爱打扮，正了正束发的冠，换了最是素雅低调的白袍，贾诩久违地迈开，一步一步顺着山间小缓缓而下。

        再笨的人耳濡目染久了也会懂得些什么，收信频次愈少，贾诩似有所感，缓缓展开，信中只说自己行程满当，这两年回来时间有限，大概赶不及回来给先生过寿。

        回到住，偌大的“奠”字又浮上脑海，原来那个总喊着他先生，再投曹营后鲜少见面的将军，是真真切切消失在此世间了。

如果自己那日并非只是在寝室看着。

        贾诩轻轻地笑，紫灰眸里映着未尽的浅色亮光。　他望着那残魄消失的地方，暗不可追？那是人类的理。

        几日后，贾诩慢吞吞换了衣服，再次检查了一丝不苟的发冠，只待有人传唤。

        人死后魂往家乡，此地离祖厉甚远，他却出乎意料地感应到有一丝微弱的魂灵飞往这里而来。这颗沉寂的心终没有化成冷顽石，它鼓噪着动，携来吵闹的杂音。

        虽被谥为定侯，但灵事依旧办得简单，是与另几名小将一齐置办。眼下大业未定，前线又吃紧，死于这场瘟疫的人不在少数，谁也没有多余的雅致为每个往生者伤春悲秋，大家只是以宽袖掩面，场面功夫定是足。

        之前这里还算一方风水宝地，只是不知过了几遭轮回，原本连绵起伏的群山如今竟只余这孤零零一座山。贾诩难得愣怔少顷，不知不觉已踏出了外。霜花盘于青木，大地犹存白，这是旧时未消弭的冬雪。而此番轻风虽凉，已不再如大寒凛冽，熹微日照也捎来一丝意，正昭示着乍还寒的立春初日。

        骤然冲入府的光线使得他眯起眼。妖族肉强悍，而他如今可称为妖仙，更是寒暑不侵。不知是因为一朝得，还是因为实在阔别此间太久，睁眼梦醒，竟恍如隔世。

        岁华漫漫，世事枯荣，一眨眼间已是白驹过隙。那年待了结完后事贾诩便于此地潜修，如今修得圆满，又等来了佳机，终能重归人世。他轻轻吐出最后一口浊气，只觉天地皆清明。得了还保留着从前的习惯，贾诩不紧不慢地起理好衣袍，掸去其上并不存在的浮尘，一弹指解开府禁制。

        对方或许也不只此一次在大门前徘徊，一如从前那些得不到回音还锲而不舍的信件，贾诩偶有闲情的时候会看，但更多时候是将其投入炉子，任其被火吞没。

        人类寿命短暂，死于急病也难以预测。在这之前，贾诩总觉得张绣这样，骁勇善战，却过分有情有义，在乱世显得过于天真的小将军，应与他的朝凤银枪一崩折于战场才是归宿。

        折些修为便折罢。这萤火般渺小的一魄，因着他的助力总算能抵达，它亲昵地在贾诩周围转了个圈，再也支撑不住般地化为星光点点，渐渐消散于天地。

        这似乎也是很久前的事啦，年岁渐长，他记也一变差了。从回忆中抽而出，贾诩把那小匣子小心收好，合衣入寝。

        他虽浸在人间不短时日，该学的都学了个十成，但他骨子里仍是妖，是只没有德礼法束缚的狐狸，事随心而行，故而真正想要什么，自然也该掌握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