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剑池。”
两条的人走得比四条的龙爬得快,龙险些跟不上。殷无绝没有回答,只是快步往前走。
龙只好换个问题问:"去哪?"
是谁?是谁!!!?
她的泪水滴滴答答浇灌到脱了水的红豆上,长满霉斑的豆子和死透了的思念都永远失去发芽的机会。而曾今天真烂漫的女孩早已溃败在看不到尽的思念间,如今拎剑奔赴惊涛骇浪,和龙的记忆中某个正午或黄昏奔赴沙场的影重合在一起,然后被击碎,沉没,成为时空涡里千万人中一粒黯淡的尘埃。
骨近乎粉碎,它动弹不得,只得眨眨眼睛,好看清眼前都有些什么。
这话听着怪不吉利的,而且这小玩意又不是他谁。
东极海域海寇猖獗,再是妖魔肆。弥天海雾吞噬了千百个熟悉的影,龙看着自己那一代最小的师妹把一捧相思豆送到他手里,她说,帮我送到大漠黄沙中的碧血营去吧,把它们种在将军冢,我姐姐葬在那里,我要它们饮着她干涸的血生长,我要它们的系深深纠缠她的尸骨,我要和她一同永眠,永不分离。
在殷无绝的凝视中,龙闭上了嘴。
那是它烂掉的。
“你怎么知我――“
什么叫算是沉过,这到底是沉过没沉过?殷无绝皱起眉,把手里那本书往怀里一揣,废话不多说,抬脚就往外面走。
龙仿佛置事外,感到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哀。
龙又坠入梦乡。
好险。
龙在这次醒来前睡了长长的一觉。长得它苏醒时,几乎已经忘了今夕何夕,甚至以为自己还是那条无忧无虑的世外之龙。
小龙心痛地抱着自己的角角,发现上面的蜘蛛网不知何时被拂干净了。它一边开门一边晕转向,迷茫:“去什么?”
龙深一口气,瞪大眼睛,又把话咽回去,改口: "算是沉过吧。”
他们又走到那窄窄地石隙通中,站在紧闭的门前,殷无绝揪着小龙的龙角,把它往前一丢。
谁要救我狗命?谁??你吗???
怎么回事?龙从桌子上掉下来,连带爬地跟在后面。
无聊,很无聊。龙难受地闭上眼睛,吐出一串泡泡,在咕噜咕噜声中昏昏睡。荧光藻明明灭灭,照亮另一些些幽灵般围着它打转的絮,幽幽发着红光。
它尖啸起来,是谁把它抽扒,是谁设阵把它困到海底?
本没有什么藻絮!龙在剧痛中明白那是什么。
那些大片大片漾的藻是红的,它们聚拢又扩散,恶臭不堪。
龙一时恍惚,完全忘了自己是不是狗的问题。
可血肉和骨悉数腐败,哪里能感觉到痛呢?是魂灵在痛,是记忆在痛。往事如同染毒的箭矢一样把它扑杀。
如果它不是在疼痛里醒来的话。
打住。殷无绝眼直,终于抬起。
他随手把书里那条被夹扁的褪色挂绳一捻,啪地把书合上了。灰尘纷纷扬扬。
那是它的血肉。
???
水是黑灰的,光很暗淡,波涛里有些摇曳的藻絮,散发出腐烂的腥味。都是海底常见的东西,它看过千遍百遍。
......你可要争取再活久一点。
山呼海啸之际,那半死不活的法阵又在这时活过来,亮起星星点点的萤火,试图将暴戾的情绪抚平。龙想挣扎出去,可它实在太痛太虚弱了。明灭的荧光像是温和的呼,像是谁垂下了柔的眼睫。龙听见谁在唱摇篮曲。
“你是怎么知我退过龙的?”
当然是查你的底细,殷无绝想着,但没说出来。一点点天光从咯啦啦打开的门间进黑暗里,照亮了他锐利的眉尾。
他毫无感情:"有人要救你狗命。"
红光?――龙睁开眼睛。
梦里他已经失去师父,龙失去镇八方的戚半仙。掌门更替的那几年,门派动。
殷无绝收回目光,却没有再看手里那本册子,反而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才问:“你退出龙时,可沉过剑?”
这边龙觉得自己快被噎死了,那边殷无绝却对它的搪不满意。
***
龙对那些往事避如蛇蝎,它只觉得自己刚从一场噩梦里醒来,而梦境之外的现实更加残忍。
“开门。”
自己是随波逐的浮木,
你可要......"
山海震颤。
光可不是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