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再一次消失了。

        没有人回答他。

        白珩接茬：“唉我要我要！快把我的反曲弓改成可以变成浮游炮的！”

        “……”丹枫言又止，“我不需要它变成金人……变成浮游炮也不需要。”

        应星：“百年？百年都够我从出生到入土了！”

        无数混乱而模糊的画面一闪而过。龙白花花的脊椎迅速增生膨大撑破培养罐、巴掌大小的龙鳞卵突然炸开飞迸出血浆和变成薄片的组织、他提着枪向■■走去没有遭遇任何反抗只是……一双混浊的眼睛恨地瞪视他来的方向。明明这双眼睛的主人应该什么都看不到的。

“哎。我可没来迟，踩着点儿呢，”应星应了声，亳不讲究地拖椅子坐下，“景元呢？还不来？”

        丹枫沉默着，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他仿佛听见了男人若有若无的，年轻却疲惫的声音。

        “『止戈』虽是数千年前的金人元型，有许多设计却仍然很超前。我不理解为什么仙舟人要放弃它们，明明妙不可言好么！”应星一如既往地对手上的项目喋喋不休，“这些设计还可以发挥余热，这罗浮工造司简直是抱着金饭碗要饭……丹枫，你那击云有空给我片刻，我再给你加几个功能。”

        他听见声音从四方传来。推杯碰盏的清脆声响、木箸与瓷盘的叮当碰撞，夜风徐徐，窗外有水栖的夜禽不时鸣唱。

        “你此去又是三年，跑到哪儿去了？”镜向着兴致的狐人少女问。

        “我就知……你会来的。”丹枫。

        于是丹枫偏了偏，反问：“这不好么？……”

        龙抬眸看去，有些惊喜；但他仅剩不多的力不足以支持他出「惊喜」这种表情，于是他只是抬了抬角质的眼，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喜悦一些。

        “……我来见你最后一面，丹枫哥。”景元看着那龙说。

        “……是丹枫的，”应星，“是你的――丹枫。”

        “可你现在不是好好的？你都一百七……呃，还是一百八十了？”白珩雀跃，“而且你还没有老，说不定能活得和狐人一样久呢！”

        “……”

        是持明方面的主意。不是这样的置，本拴不住龙狂晚期的饮月君，据持明族内机密的记载是这样的。这便是丹枫即便只是杀了三人，却仍被押进了囚禁重犯的幽囚狱底的原因。景元再是神机妙算也算不出前几世的饮月龙狂时是怎么办的，于是在这件事上，他失去了发言权。

        “……”

        应星似乎并不生气，没有要跟他计较上一场争吵的样子。这很好，丹枫暗自松了一口气。

        丹枫动了一下，鳞片与青石砖墙面刮，结实的珊瑚金锁链被他拽得哗啦一响。他的龙形太大了，而这间八尺见方的囚室里除了他，还要额外放下三枚一人多高的持明卵，便显得更加仄。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的剐蹭让他掉了一地的鳞，他在黑暗中睁开一线苍青的龙眸，瞧见面前一尺有余、隔着一排铁栏的地方，站定了一对眼熟的靴子。

        白珩便解释：“我之前听闻星穹列车百年前曾在凡纳尔星系停靠过，便去了一趟，看看能不能寻着列车的线索。那儿的确是个好地方哪，被开拓者们与宇宙外的世界串在了一起，却也没有被其他文明过多打扰。因为地表温度太高，几乎所有原住民都生活在地下――我去瞧了，他们的地简直修得美绝！……只可惜没能找到列车的线索，小型星槎还过热了。唉，倒霉……”

        锁链响了一声。龙歪了歪脑袋，好像在思考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成啊，小事，”应星一口应下，“明日送到我那儿，给你装个最新款的。”

        镜：“你同长生种厮混久了，才觉百年不长。”

        丹枫叹：“是啊，就差他了。”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的意思是想要景元救他出去，但景元并不这么想。这条龙想把他也变成一颗持明卵，即便他现在被几十成人大的链子捆在幽囚狱、与自己中间还隔着二十多寒铁浇筑的栅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