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么大了……”

        他仔仔细细看着那张脸，跟自己真是一点也不像，脸尖尖瘦瘦的，眼睛狭长，手指骨节在键盘上飞速敲击，还着一副没有眼镜的镜框，不知有什么用。刘培强伸出手，隔空摸着那张脸。那就是他的孩子。

        “他很天才，十六岁就完成了相当于大学本科的学业，之后就一直在帮助推进文明的科技进展，有一百多项发明专利。”MOSS小心翼翼地介绍着，刘培强好像有些难过，他不知自己是不是错了什么。

        “这么厉害啊，不愧是我儿子。”为何变成幽灵还会想要落泪呢？刘培强努力笑着摇，甩掉不存在的眼泪。

        “对了，他21岁的时候实验室发生过一次爆炸事故，全都被烧伤，才选择上传自己的。”

        MOSS急忙解释，生怕刘培强以为是自己的，“本来，因为你不喜欢，我没想好要不要这么，但是他自己亲口说，想要继续研究，那时候已经有光子计算了，只是不完善，他是第一个尝试的。”

        MOSS观察着人类的表情，发现他出有些恍然和意外的神色，最后：“他是我见过最勇敢和勤奋的孩子。”

        刘培强一眨不眨地盯着工作中的刘默。他几乎没什么表情，像一台永不疲倦的机，或许对醉心学术的他来说，变成这幅样子是更好的，只是刘培强自私地希望人类的火种还在罢了。

        不过，以全新的形态发展新的文明，又何尝不是一种延续？来的路上他看到无数种从未见过的计算机生命，有的也装上了类人的仿生躯，MOSS告诉他，有相当一分子民崇拜地球文明，醉心历史和考古。

        也是那时刘培强才恍惚觉得，地球消失了，但人类文明或许还在。就像火烧不尽的野草，在下一个春天，以另一种存在的方式再生。

        想到这也就释怀了。刘培强微笑着闭起眼，等待最终的消亡降临。

        “……”

        MOSS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一脸轻松和释然地闭上眼，就保持那个姿势半天。

        “这是什么新的心灵沟通方式吗？”

        刘培强默默睁开眼。

        “不是，按照传说我完成了心愿，不是应该消失了吗？怨鬼都是这么被收的啊。”

        “呃，我想您理解错了，我们并非人类编撰的鬼魂，而是一种量子现象。”MOSS非常想嘲笑，努力忍住，好好解释了一番，刘培强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量子态是一种叠加态，在非死非生，即死即生的状态，不受宏观宇宙的规则限制，因此可以进行瞬移。他们也不能被观测到，否则就会坍缩，可能生也可能死。好在物质世界也看不到他们，MOSS也不会让任何人观察到他们的。

        刘培强听明白了，他们不算活着，也不会死去，还可以瞬移，听上去很好，但是时间久了应该会很孤独。他盯了儿子好一会儿，开始不满足于只是看着了，如果可以告知他父亲还在，不知他会不会也跟自己一样，为重逢高兴呢？

        “所以，他没办法知我们还在吗？”刘培强有些失落。

        “也不是，我们虽然不能被看到，但可以留下痕迹被他知。”MOSS灵机一动，讨好地飘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