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超过千米的黄金龙再次骤现于他的视野。
这种植物因在夜晚折月光得名。也因其折的月光合摇晃的韵律会致幻而被避而远之。
哪怕足了心理准备,戈贝利尔依旧停住了呼。
有罪者的灵魂,
深渊已经被封了千年,奈特才死了五百年…作为后起之秀,已经快和深渊并驱了。
简直在说:要走入光中,必要承受烈火焚烧的净礼。
卑劣贪婪的低位种。
灰暗荒芜的世界里,祂金色的鳞片折着光,白的龙角盈着光,炽热的熔岩瞳燃烧着光。
激烈的风过他低调奢丽的黑服,被斗篷上隐秘的魔纹削弱,没有弄得很乱;只是剥去一层浅薄的伪装,让属于戈贝利尔的冷漠与傲慢了出来。
一切创举得以实现。
只是——
不知为何,戈贝利尔想到了这个。
戈贝利尔意会,踩着爪尖走了上来。
沉默良久——龙没有任何作为,戈贝利尔只好问:“你想什么?”
阴沉的天色时刻像在酝酿风暴,来时什么样,现在依然什么样,时间仿佛不曾动。
与世界格格不入的明亮,却又异常契合。
实在是不想理会上位种的风凉话。
祂连瞳仁都是金色的。
戈贝利尔从没有屈从的打算。
对于食物链层的,那几乎忠诚乖顺的恐惧啊。
有些极限,是只能越过一次的。
恐惧是真的,愤怒是真的。
这样戈贝利尔不需要仰便可与祂对视。
那份自信自我到极致的傲慢也是真的。
隔着不远的距离凝望,好似一场太阳耀斑,太阳表面豁开光门。
初见时那般激烈耀眼的情绪,原来是燃烧生命孤注一掷换来的。
金光闪闪的宝藏堆…
无非是被刻于基因中的生物本能。
“你看起来比第一次见我时还要害怕。”
漫无边际的旷野上,疯长的银月草在狂风袭下出绿色的波浪。
无可救药的狂徒。
哪怕灵魂为之震颤,肉被等阶压制,但只要有一丝一毫能被他抓住的可能…把柄、机会,他的野望必如抽长的菌丝,攀附向上,一寸寸为自己夺得更多的权利。
“我在帮你适应。”龙说。
他漆黑上挑的瞳出几分尖锐的讽刺,声音依旧轻缓,说:“讲点理,戈尔迪。你现在的眼睛比三个我叠起来还要高。”
直到现在终末的诅咒龙的名声依旧显赫,依旧是世界严重灾祸排行榜的前列。
平静从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当初奈特就没想过给祂留出口。
站在祂爪上银发黑服的雌虫,以渺小的态,毫不卑微地直视向祂。
格差,位阶差,当力量悬殊的物种彼此相遇,弱势的一方会出现怎样的反应?
龙带着爪上的小虫坐起,抬高龙爪与视齐平。
龙的眼睛和人、和虫,和戈贝利尔见过的任何种族都不同。
戈贝利尔记得这个地方。
接着摊着双翼匍匐下,修长的脖颈压在深绿的自然之毯上,隔着数十米的距离,俯视戈贝利尔。
把他衬托的犹如真正的虫子一般渺小的巨物,用祂那大如窟的眼睛注视着他;用那有特殊振频,会使虫想起山地间回的雷、涌的火山与大地震动的深远声音说:
的应激反应逃不过这条龙的观察。
被一下子高三百米,在呼啸的狂风乱中,隔着透明晶墙般的角,与火海炼狱平视的戈贝利尔:“……”
一切肮脏都无所遁形。
“我听不见你的脉动。”龙说。
却偏生成为了龙所爱的。
戈贝利尔不喜祂的眼睛。
会毁在解脱之前。
“所以?”龙说。
脱离了人形拟态,巩色泽变得与虹无异,越往内越色越浅,在最中心的位置,两狭长的光之裂重叠着。
他倒是还有能力发散思维。
戈贝利尔没有反应,也没有移开视线。
被碾碎多少次都不为过的。
终于…
一深,一浅,赤金之中是更纯粹的灿金。
“……”
一瞬难以遏制地想要移开视线飞走是真的。
龙侧过首,摆了摆自己的方位。
整个庞大的龙躯,就似一座散逸着光源与热意的黄金山丘。
没有任何征兆,龙在风中变回原型。
龙不甚在意地想,朝沉默的雌虫伸出爪子——四指微拢,只留食指的钩爪停在他面前。
戈贝利尔张开口,很轻地呼了口气。像是呼出一份压抑,一份忍耐,些许怒意,还有颤抖的——多少被冒犯到的冷笑。
龙自这样的哥哥手中继承来这片领域,废了大功夫才在领域的边境打开与外界相通的【门】。
一切妄念由此而生。
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