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愿者舍。
岑伤猛然睁开眼,他有些昏脑胀,感觉自己好像了一个很长的、很奇怪的梦。
岑伤呆呆地收回自己去试着捉他披风的手,他走得太干脆,岑伤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想自己可能是出现了什么幻觉。
恶魄合的时候很痛苦,和岑伤短暂想象过的地狱一样痛苦。
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还活着――将不渡穿自己的后,他竟然还活着。他一瞬间有些茫然,随后是惶恐,然后他才坐了起来,开始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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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朝思暮想,魂牵梦萦。
岑伤并没有死,可自己依旧复活了。
他痛苦而又无能为力。
楚腰,他的母亲;岑不害、他的兄长;岑安和,他的“父亲”。他们拖着他,要将他拉到地狱里去,岑伤低看过去,原来他们每个人都无眼无,七窍血,一幅幅恶鬼模样,要将他活生生撕碎。
很多很多次。
直到有一个人拽住了他的手腕,将他从那片死海带了出来。那个人的手有些凉意,指腹则带着薄薄的茧子。岑伤想要张口却说不出话,脑海中却渐渐浮现出了他觉得陌生,而又确实属于他的记忆。
他救了自己。
他渐渐开始不清楚自己因何而抵抗,他想,就这样闭着眼,一直一直沉沦下去也无妨。反正仪式完成,义父已经不再需要他了――反正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就算死又能怎样?
那个人就站在他面前,岑伤能看到他的脸:微微上挑的眼尾,朱红的色,略带婴儿的脸,夹杂着红白斑驳发丝的黑发,以及那曾由自己无数次亲手簪上的松叶发簪。
二人对视良久,岑伤才意识到自己失了分寸,慌张地低下去。
他不见了,影就这样隐匿在黑暗之中。
第二眼,是窗外的树,不再是他“睡前”的最后一眼银装素裹的眠木。树叶此时已经绿了,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地上变成一小偏的碎金,看起来是春天到了。
他想说话,说不出口,他想喊他的名字,却将他突然遗忘。对方的影渐渐在黑暗远去,岑伤拼了命地去追,试图去捉住他的衣角,可最后仍旧是一场空。
第一眼,这是义父的房间,屋内的陈设他很是熟悉,他更惶恐了――他怎么敢睡在义父的床上?
再然后,是岑伤梦里的那个人,他正背对着岑伤站在窗前,不老松的金绣纹在他袖口散开。
“这次,你能碰到我了。”
在岑伤将刀进自己的一瞬间,一直窥伺着一切的恶魄似乎才承认了他是自己的主人。但是恶魄的合为他带来了新的记忆――但岑伤很快意识到那不是新的,而是他所遗忘的旧的记忆。
可这样的相逢,实在太像梦境。“义父。”他喃喃自语几乎是立刻要下床去,然而他睡了太久太久,刚一落地,就差点直接扑在地面上。
他本来也没想着要活。
那是他恶的来源,是恶魄生长的本。他即在其中又不在其中,无法剥离又不愿接受。
又不是养不起,就留着吧。
月泉淮此刻终于明白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岑伤要在知晓天下只有自己看不到义父时,依旧自愿为了他去死才行――所以胁迫不行、利诱不行,只有他心甘情愿地对自己刺出那一刀才行。
他的手从岑伤的眉心缓缓下,抚摸过他的鼻梁、脸颊、嘴。他看起来虽然了无生气,就像一只巧的瓷娃娃,但微微起伏的膛证明他依旧活着。
月泉淮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此刻也没表出什么诧异,只是略略扬眉,似乎早就知他会醒来。
之所以没有,是月泉淮接住了他。
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了,近到岑伤能闻到月泉淮上冷冽的松香。岑伤的脸变成滴血的红,一直红到锁骨,月泉淮觉得很有趣。毕竟自从昏迷之后,岑伤的脸色一直都近似纸般苍白,于是他侧到岑伤耳畔轻声。
于是,他就这样放任自己一点一点沉没在猩红的海。
岑伤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枚绿色的树叶,在岑伤看向他的时候,他也因为听到声音而转看向了岑伤。
不知他又枯坐了多久,也许坐到了世界结束。他即将与这片黑暗为一,一阵悠扬的叶笛声却突然从远传来。岑伤怔了怔,起初是觉得自己听错了,直到那笛声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他的耳边。他不自觉地站了起来,跟着声音一点一点往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