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谢云liu突然收到从东海捎来的书信一封。这封信摸在手里很有些厚度,信封正中上书一行“云liu兄弟亲启”,字迹瘦削tingba、清秀俊美,一看便知来信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知交故友、侠客岛岛主方乾。
方乾并不常与他书信往来,况且当谢云liu拆开信封时,先看见的是随信附上的一张掌心大小的肖像画片,故而一时间不免心情狐疑多过新奇。
见字如晤,音问久疏,雅望君安。方乾在信的开tou如是说。谢云liu一向不耐烦看那些虚华浮泛之语,索xing径直略过了三行譬如“渐入严寒,云liu兄弟万请珍重,勿忘勤加添衣”之类的废话继续往后看下去,原来对方是受了旁人之托来询问九老dong一战细节的。至于那个“旁人”的去向,方乾在信中也解释得十分详尽。据他所说,那人虽原本已zuo好了动shen回转中原的准备,想着大约不日便能亲自登门拜访,星夜整装启程后却由于不得不先绕去河西走廊以南chu1理一桩别的事务,只得暂时先把这件事搁置了。
随后方乾话锋一转,娓娓提及上届东海霸王擂中,似乎有一位木剑客源出刀宗,此番虽未亲眼得见云liu兄弟的英姿颇以为憾,回想当日观擂的情形,从他的shen法招式间倒也勉强可以略窥一二。现下方家年轻一代的子弟在江湖上行走时也常能遇到些刀宗的英杰,往门内传信时都言他们潇洒快意,又多有侠义之心,叫人看了往往心生宽wei。想来你我若有来日,江湖相逢之时,或许也能如他们一般坐在一chu1把酒言欢,痛痛快快醉上一回,也不算辜负了往日的那些交情。
会和你方乾有什么来日的那个人,总归不会是我罢?谢云liu顿了一下,忍不住腹诽一番才继续往后看。
方乾在信中又dao,俯仰之间,天下已是年轻人的天下,江湖已是年轻人的江湖。自打听闻万花一脉于瘟疫肆nue之时临危开谷,广纳乱世群贤悬壶济世,他便越发觉得年轻时执着于对事事皆要独占鳌tou的求索竟如同liu光浮水一般。回想亲子在年岁还小时极为乖巧亲人,遇事无一不听命于自己,每日里更是想方设法地粘在他shen边,天真地说些爹爹一shen才学惊艳绝群世间无二之类的童言稚语,当时他只觉得多么寻常,现在才晓得那样的时光再不可得。那样的时光,纵然能以笔墨姑且留影于纸上,却只不过沦为一种念想,终究是谁也无法再给他的了。云liu兄弟,你可知dao……
谢云liu看到这里终于全明白过来,这封来信除了提到拓跋思南近况的那bu分还算有点意思,余下的内容,则本质是一次纯粹的炫耀。
他紧接着取了那张小画过来细看了一回,只见一团稚气未脱的小孩儿在画像正中央笑得像一朵花儿,他的shen后半蹲着一名青年,那人正亲亲热热将一只手搭在小孩儿的肩膀上。谢云liu眼pi一tiao,没有错过青年那张洋溢着青葱笑容的俊脸。其实方乾这么笑起来实在是有几分傻气。谢云liu咬着牙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在心里反复抨击方乾此人真是作风奢靡腐化堕落,铺张浪费地花上大价钱特地从东海寄来这么一幅乏善可陈的画像,竟然只为了让他谢云liu见证这种其实他从不曾期待过的幸福。谢云liu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被这样的幸福刺痛了。他这种刚刚才经历过苦尽甘来的人,大概只能觉得这样的幸福是会让他感到刺痛的。
谢云liu越想越气,一下子怄得要命,于是冷笑一声,随手从手边扯来一张信笺,大笔一挥,潇洒写下四个大字:多谢挂怀。随后他唤来跟在他shen边最聪慧稳重的一只鹦鹉,把回信牢牢绑在鹦鹉脚边,殷切叮嘱它务必将这封信万无一失地送到方门主手中。
谢云liu同鹦鹉说:“你还要告诉他,儿孙会玩的那套天lun之乐的把戏你也会,你不仅会说那些话,还会飞。切记,一定要把我这番话当着他面,原原本本地告诉他,一个字儿也不许漏!”
鹦鹉亲昵地轻轻啄了啄他的手指,表示知晓了,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