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和师父说吧?”
李忘生犹豫着摇,又疑惑问:“那这是哪儿来的?”
谢云压低声音笑着说:“我从后山猴子们那里偷的!”
李忘生“啊”了一声,神色间不掩讶异。
谢云倒了两杯酒,自己先喝了一杯,痛快地叹了一声:“哎!一年到就指着这一口酒了!”
他见李忘生只看着他,好笑地弹了弹师弟的额:“小呆子,尝尝。若是旁人,我可舍不得分给他。”
李忘生脸颊红红,低了一口酒。
酒味儿并不,更多的是果子的香气,喝下去肚子有些发热,正适合这纷扬雪日。
“师兄,好喝的!”李忘生弯着眉眼对谢云一个劲儿地笑。
谢云了他的脑袋,对他的酒量咋:“你这酒肚子也太浅了吧?以后可不能一个人在外面喝酒,想喝就来找师兄,听到没?”
李忘生乖乖点:“我知了,师兄。”
他说完,又扯了谢云的袖子不住地笑,把谢云本就撑不住的严肃卸了个干净。
谢云着他的脸也笑:“真是个小呆子……”
快要消散的往事复又变得清晰,望着这坛其实与从华山猴子们手里偷来的酒并不十分相似的猴儿酒,李忘生在心里低叹一句,抱着它回了房。
他突然没了出门练剑的心思,独自坐在房内,斟出两杯酒。
这坛猴儿酒颜色更深些,酒气也更重。如此再看,倒更不像记忆中那甘甜可口的果酒了。
李忘生浅浅啜了一口。
一点也不好喝。
严岛四周环海,雪总是下不大,只有小小的籽雪被风在脸上,被温化后,冰水就会顺着下巴脖颈进脖子里。
到了晚上,雪总算停了,圆月从云层里挣扎出,温温柔柔地淌着银光。
晚归的海民裹得严严实实,寒风一便不住地搓手跺脚,暗骂今年冬天冷得不像话。
忽然他停住脚步,站在原地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确定,那在海边持剑而舞的人竟是那位神仙。
月光包裹着李忘生,在他上披了层轻薄白纱。那柄金的长剑被舞出纷乱的剑芒,偏偏又不让人觉得失调,带着一种在李忘生上格外少见的美。
海民往海岸上快走几步,却又不敢离得太近,大声喊:“长!”他和其他人一样,只会说这两个字。
但神明未曾捕捉到信徒的呼唤。
白衣被寒气顺着袍角侵入,李忘生却觉不出冷来。
他被酒香熏透了,连额上薄汗都像是带着猴儿酒的淡香。
长剑被醉酒的人松松握住,剑招里着克制的力,好像那人还留有一丝神志,知晓此刻乃是大梦一场,是在蟾中求一无法再相见的影子。
剑是李忘生的脊梁,是他的第二条命。他曾遗失了他的骨,又找来赝品,细细琢磨十年,撑起了这剑客侠气。
剑芒出现得愈发快速,像是要划出另一轮明月。
第一次将“师父”喊出口的少年走近这个孤寂的人,挡住他的剑,将他背在上。
“师兄……”
李忘生真的醉了。
他趴在少年背上,喃喃自语:“师兄……”
少年紧了紧手指,沉默地将他最崇敬的神明送回宅院。
随后夜又静下来,雪花重新在风中飘摇。
李忘生蜷在床榻里,右手从被下探出,五指张开,指尖勾起,同梦中故人十指相扣。
“师兄……”
无人应答。
李忘生第二日醒来时,第一次感受到宿醉的威力,撑着脑袋在床上躺了半个时辰,晨起功课便停了一天,留在屋里默写剑法。
李重茂从外间敲门进来,甚是惊奇:“长,我还以为你从不会偷懒。”
李忘生笑了笑,替他倒了杯茶:“惭愧,今日有些懒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