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宝自记事起,记忆中便满是阿姊的shen影。
他由阿姊扶养长大,小到衣服ku子,大到谈吐举止,shen上都留有阿姊的影子。比起每日见不上几次面的阿娘,一直在照顾他的阿姊,更像是他的母亲。
牙牙学语时,他说的第一句话,不是“阿娘”,也不是“阿爹”,而是“阿姊”——从记事起,就一直在养育他的“阿姊”。
宋家宝模糊地记得,自己尚在襁褓时,阿姊总是抱着他,一边哼着歌,一边轻轻叹息,说些“你长大后要对阿姊好哦”之类的话。
他后来也确实zuo到了。
幼时不懂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阿姊被爹娘打骂,然后走上前笨拙地安wei阿姊。用阿姊哄他的那一套——阿姊在他受伤时,会轻柔地拍着他的背,笑着说痛痛飞飞啦。他便照猫画虎,这么哄阿姊,最终总会让阿姊破涕为笑;再长大些,他便会挡在阿姊面前,跟爹娘争辩。爹娘溺爱他,对着家里唯一的儿子也不敢怎样,最终总会不了了之。
还有过节时,他总会央求爹娘为他买颗糖,然后拿着那颗糖,偷偷送到阿姊手上。阿姊总会拒绝,可他只要yingsai进阿姊嘴里,后者也拿她没办法。阿姊虽然不说,但他看着阿姊幸福的脸就知dao,阿姊是喜欢的。
阿姊喜欢的,阿姊讨厌的,他全都记在心里。
还有还有……
事情太多了,几天几夜也说不完,但最终能得出来的结论总是那么几句——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阿姊,好喜欢看阿姊笑,不喜欢看阿姊哭。
阿姊是天下最好看的人,在宋家宝眼里连隔bi村最漂亮的翠花见了都要自惭形秽。阿姊这么好看的人,要每天都开开心心地笑着才好。
宋家宝喜欢阿姊,也很喜欢有阿姊的夏日。
农村的夏日总是伴随着酷暑和蝉鸣。炎阳肆意地炙烤大地,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热浪,把趴在树上的知了热得无时不刻发出吵人的鸣叫。
麦田里,金黄的麦穗在轻风中摇曳。宋家宝可以借着酷暑的缘由,让阿姊在阴凉chu1歇着,自己下地干活。阿姊起初肯定是不干的,定会很他争抢农ju,但最终还是会被后者强ying地赶到大树底下坐着,手里拿着水,遥遥看着在田地里劳作的弟弟。
村里路过的姑娘会互相咬耳朵,说宋家弟弟愈发俊俏了。有些姑娘会站在远chu1han羞带怯地看他,还有些大胆的会给宋家宝抛去媚眼,但每次都是抛给瞎子看。
宋家宝干活干累时,只要一转tou,就能见到坐在树下、一直看着他的阿姊,shen上就又有干劲了。他朝阿姊笑了笑,用衣服ca了ca脸上的汗,继续干活。
那时宋家宝往树下一瞥,看着等待他的阿姊,总有一种后者眼里只有他一人的错觉。
没关系,就算是错觉也没关系。
反正他眼里永远都只会有阿姊。
有一年夏天,村里来了个教书先生。虽是个穷困潦倒的落魄书生,倒也能靠教人识字缓解温饱问题。村里的女人是没资格去听先生讲学的,所以宋家宝会在课堂上努力学习,回到家中教阿姊识字。
有一回先生讲到了“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这句诗,宋家宝虽不懂是什么意思,但脑中第一个想到的却是阿姊。即使家里贫穷,但阿姊总是会把自己捯饬干净,shen上还总是带着gu清香。他说不上来是什么味,但只要一闻到,就会觉得安心。
脑海中莫名浮现出“浮香”二字,倒也正pei他阿姊。
他回去和阿姊说了这回事,觉得比起“招弟”这个名字,阿姊更pei“浮香”。不是带着他人期盼的“招弟”,而是属于她自己的、暗香浮动月黄昏的“浮香”。
阿姊不在意这些,当时也只是笑笑,便由着他去了。
他喊宋浮香,常会喊“阿姊”,偶尔也会叫“浮香”,但长这么大一次也没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