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忘生才十七岁,涉世不深,心思纯善可欺,一缕孤魂落在外无依无靠无人庇护,教他如何放心得下?
他下定决心要把洛风教成个横行霸的茬子,又怕他一味莽撞不懂得惜保命,遂又教训:“虽说习武之人不应怯敌避战,但也要认清形势,掂掂自己的斤两!若遇高手相争的场合,你技不如人就不要强出!”
洛风险些被他拍进棉被堆里,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似懂非懂地点:“风儿记下了。”
谢云拉着洛风说了半宿的话,几度心绪起伏,也觉得疲惫不堪,一边嫌弃李忘生这病弱不中用,一边在洛风的促下果断躺平盖好,还厚颜无耻地把“忘崽崽”揽到自己怀里。
小剧场(小雷场)
你倒知心疼别人,怎么不会顾惜自?惯会慈眉善目地个好人,让那些不辨是非的中原侠士围着你感恩德,宁可自己多受几番苦楚――难他谢云一路奔波是为了救那些曾经对自己喊打喊杀的蠢货们?
谢云:……还不快过来哄我!
谢云一生恣意妄为百无禁忌,他的徒弟岂能忍气吞声?像什么话!
谢云越想越焦虑,实在等不得了,确定洛风睡熟了,他轻手轻脚地把被子堆起来挡在床边,披衣下床,一溜烟地跑向太极殿。
李忘生能护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风儿总是要长大的,这样逆来顺受的子,将来还不知要吃多少苦。
洛风一脸鸭子听雷的表情,满雾水,疑惑“师叔”这一病倒似脱胎换骨,不再维持儒雅端方的君子风范,竟有几分像他那个蛮不讲理的师父。
可叹他连说一句不舍都没有资格,只因那些伤、那些苦、那些委屈,十之八九是因他而起。
他想着自己这番不可思议的离奇境遇,又疑惑自己鸠占鹊巢,把师弟的神魂挤到了哪里?
醉蛛折磨李忘生是为了报复他,神策围山是为了追缉他,师弟承受了诸多误解责难也是为了找回他。
哼!李忘生、李忘生……他在齿隙间磨出师弟的名字,几乎咬碎银牙,恨不能在那人上撕咬几口,看他还能不能端着那副无则刚的清冷样儿!
李忘生:……下次一定。
李忘生:咦?
谢云: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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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压下中翻腾的怒气,把所有抓心挠肝的冲动都化为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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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我师弟年幼无知,我好好疼他,手到擒来。
他当时一肚子窝火,说话分外难听,百般挖苦嘲笑,口口声声只为看李忘生怎么死掉,说出的话句句成了回旋镖,扎得他口生疼,眼角余光偷瞄李忘生的表情,却见对方只是垂下眼帘,依旧表现得沉静内敛,半点情绪也不肯让他窥见。
谢云愤懑难平,心想你既不屑求我救你,我何苦热脸贴你个凉屁?
看他一副纯真不谙世事的模样,谢云更愁了,这孩子被李忘生养得太过乖巧懂事,本又善良可欺,受了委屈也只会默默难过,还要劝说师弟师妹们顾全同门之谊,个中辛酸只能独自咽下。
李忘生:我师兄年少轻狂,我好好哄他,十拿九稳。
鹦鹉:两老牛都以为对方还是那棵草,你们是长得美想得更美啊!
“徒……风儿明白,让师叔费心了。”他结巴了一下,挥去那诡异的错觉,乖巧应:“时辰不早了,师叔切勿再为风儿劳神,若耽误了师叔养病,反倒是风儿的罪过了。”
遗迹那样锥心刺骨的悲痛,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反正他已经是纯阳逆徒了,逆一次和逆两次也没甚区别,只要能把师弟全须全尾地找回来,事后恩师就算把他活活打死他也毫无怨言。
(下一章哥掉,我太废了写了这么多竟然还没有见面/(ㄒoㄒ)/~~)
他如今着李忘生的清水芙蓉脸,愠怒时不招人怕,惆怅时却惹人怜,这一番阴晴不定的表情变换看得洛风心惊肉,小手一伸又摸上他的额:“师叔?”
谢云从纷乱如麻的心绪中挣脱出来,看向自己忧心忡忡的爱徒,想起之后静虚一脉的尴尬境以及洛风在遗迹的生死大劫,他又坐不住了,按住洛风的肩膀告诫:“为师……呃……你师父教你剑术是为了让你快意恩仇、寻心证,你为静虚首徒,纯阳大师兄,勿要自责自轻,更不可一味隐忍退让,堕了师父的名。”
师弟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当师兄的理应代劳,谢云闭上眼睛开始数羊,幻想一觉醒来还自己一个活蹦乱的好师弟。
还是舍不得。
舍不得他受伤,舍不得他受苦,舍不得他受委屈。
洛风小小的缩成一团,呼渐渐平缓,谢云怕翻动作太大把他弄醒,只好直地平躺着,虽困倦,神却亢奋不已,数了一个山的羊还是没有丝毫睡意。
谢云一生疏狂,自问俯仰无愧,唯独对这个师弟,看不清、猜不透、求之若渴、避之不及,每每思之,只有深深的挫败与无奈。
(见面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