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特意放轻动静,ma蹄碾过林间枯枝与草叶的声音在静若沉水的夏夜里依旧清晰可闻。
贺骁将ma拴在一旁的木桩上,徒步朝tiao动着火光的林中走去。他能夜视,故而走得极快,杨采薇在他后面提着灯,一路磕磕绊绊才勉强跟上。
“贺校尉、贺校尉!”她喊了半天贺骁也不应她,“你这样独shen闯进去、同送死有什么区别……!”
“杨三娘子。”贺骁终于停下了脚步,回shen向她行了一礼,“这一路多谢你照拂观音,林外已被驻军包围,与他们呆在一chu1更安全些。”
连日征战令贺骁的脸上和shen上全是狼烟的灰烬,他的眼窝凹陷、嘴chun干裂,然而那双眼睛却依旧闪着光。不惧生,不畏死。只有被战争锤炼得比shen上玄甲还要坚忍的兵士,才会拥有这样的目光。
杨采薇冷哼一声,她抄起手臂环在xiong前:“少瞧不起我了,今日便教你瞧瞧我们长歌门的剑术!”
贺骁并未阻拦她跟在后面。他的心思已经分不出给旁人了,遥远的火光愈来愈近,那是林观音在等他。
――他相信他会来,他会救下所有人。
阿史那纥看见他于战场上数次交锋的敌手、杀了他舅父的仇人自树林的阴影之间走来。他手中的刀盾上斑驳着干涸的血迹,那每一滴血都曾属于他们草原的儿郎。
或是有把柄在他手中的缘故,他与阿史那纥在战场上见到的敌将很是不同。印象中这位苍云的将军,是个连他们突厥人见了都要骂一句疯子的狠角色。阿史那纥曾亲眼见到他一刀斩了自己护卫的tou颅,当着他的面将手中的tou骨敲开,仿佛啜饮美酒一般将那pen涌而出的鲜血往自己houguan里灌,还要放声狂笑,笑他们皆是竖子孬种。
然而如今,站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一只狼狈的丧家之犬罢了。他一路走来,自然能看到那些林间悬挂的tou颅,看到草叶上的斑斑血迹,那是他们献给狼神的战利品。
他瞧见了阿史那纥刀下架着的人,于是面色愈加阴鸷,眼睛里闪烁着赤红的血光。
突厥的残兵纷纷沉默地ba出刀来,苍云的俘虏皆紧张得大气不敢出。在一片万籁俱寂之中,惟有贺骁嘶哑的声音响起:“我来了,七殿下,你该履行你的约定,放了他们。”
阿史那纥扬声用并不liu利的汉话dao:“很好,贺将军,像你这样重情重义的男人,在大都的汗帐里是很少见的。但是――”
他忽然大笑起来:“我何时说过要放了他们?你杀了我的舅父,我理应为他报仇。但我承认我不如你,我若是在这儿杀了你,你们大唐的铁骑很快就会把我碾碎。这样罢,我们来zuo个交易。你对着我舅父的狼印磕一个tou,我便放一人让你带回去。”
“至于你的妻子和孩子……”阿史那纥轻轻与拇指沾了一点林观音颈间的血,于那白皙的脸颊抹上一dao血痕,他笑容暧昧:“我会在大都替你好好照顾他们的。”
当然,他并未真的想将怀里的累赘带回大都,只是想挟持他以安全脱shen,到时候随便找个地方将人杀了埋了,省得拖慢他们行军的速度。
虽然稍微有点可惜,他在心里啧了一声,就像这人是个男人一样可惜。
“怎么,贺将军,你还不放下你的刀吗?我不介意让你的妻子代替你成为我献给舅父的祭品。”
贺骁一言不发地松开手,他的刀盾陷进松ruan的草地里。阿史那纥的侍从立即上前捡起来,将那沾满了血与泥的武qi递与主人过目。
阿史那纥只扫了一眼,又牢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