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他喊出这几句话的瞬间,贺厌已近了他前。他抓住收缴至阿史那纥面前的、自己的武,将那面玄铁重盾飞掷了出去,砸倒了好几个阿史那纥的近侍卫。
然而今夜,当贺骁在一片屈辱的嘲笑声中俯下时,恍惚之间又回到了十二岁那年破庙里,他一个接一个地对着莲座上的神像磕,满心都想着,有谁能来救一救他的小妹,有谁能来救一救他。
――又有谁能来救一救他的观音。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再抬时,双目陡然迸发出狼一般嗜血的目光!阿史那纥自然注意到了阴影中的异动,但等他反应过来那意味着什么时,一切已经迟了。
“唰――!”
他用仅剩的那只眼,死死凝望着夜空中赤红的狼星,直到气绝也未曾阖上它。
对面人终于沉默地跪下去,深深地俯首。一下、两下、三下……围观的突厥人发出阵阵哄笑,而那群被圈起来的俘虏之间,则传来有人低低的啜泣。
阿史那纥眼前剧痛,他用一只手捂住眼睛,下意识地放开了怀中挟持的人。人群中爆发出一阵乱,他高声用突厥语喊着,让那些士兵杀了他。
江南水乡养出的白玉公子那样温柔、那样善良,连一向拿鼻孔看人的贺厌都不由自主被他引――
贺骁并不喜欢贺厌,但也不讨厌他。
那跪伏于地上的苍云手中猛地掷出一把匕首,雪亮的刀刃破风而出,准地命中了阿史那纥的左眼。
他蓦然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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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林观音出现。
贺厌骂他废物,骂他懦夫,但连贺骁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在依仗贺厌,来逃避自己不愿面对的事情。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阿史那纥颈间一痛,便失却所有力气,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在一片朦胧血雾之中,他依稀看到那柔弱得不堪一击的俘虏,正握着他的刀朝自己劈来。
然而更多突厥士兵如水一般涌上来,贺厌不得不护在林观音前退敌。跌坐在一旁的阿史那纥捱过剧痛,那汉人犯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错误,他无暇他,却将毫无防备的后背给自己――
对他来说,贺厌是他想成为而无法的自己――勇敢、强大,能够丝毫不在意他人眼光自己想的事。
贺骁曾经以为,只有这件事情他绝对不能让步。他可以容忍贺厌拿这任何事,但林观音不行。林观音给予这的爱,贺厌一丝一毫都不能分走。
那个柔弱的俘虏,或许他学过些武术,却并不于此。在生命的最后,阿史那纥愤恨而不甘地想,他那样的宝刀,一刀竟只割断了自己的咙,若是让他来,定会教他首异……
他的眼神那样平静,平静得甚至有一丝怜悯。仿佛他一早就知,今夜自己终将是这样的结局。
“贺将军,别让我你第三次。”
阿史那纥望着那卑微地伏在地上的影,心浮上残忍的快意。就该这样!他才不是败者!他会从绝境里逃出生天,然后回到大都,可汗之位早晚都会是他的――
盯住如山岳般伫立在黑暗中的苍云。他手下稍一用力,怀中挟持的人便发出一声极力隐忍的痛苦呻。
贺骁想,他不再执着于林观音究竟爱谁了。贺厌喜欢这就让他拿去罢,哪怕他就此消失也好,只要他能从那蛮贼手中救下林观音……
他的手缓缓摸向自己腰间的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