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重逢没有外人见证,所以后来阴阳师们可以无所顾忌地大谈特谈八岐大蛇与须佐之男在战场上的会面,可以唾沫横飞地描述那场旷世之战,描述自己是何等英勇无畏地与蛇魔和妖鬼们战斗,描述漫天雷光中浩气凛然的武神是如何以一己之力击退了窃取神剑的邪神。
历史合该如此正襟危坐,冠冕堂皇。
历史不会记录他们真正的重逢。
但我记得。
那是今年八月的最后一天,外面的太阳毒辣无比,但山林深chu1的风却是凉爽的,这也许便是为什么山谷里的樱花还开得很好。层叠的花枝挤挤挨挨,风拂而摇,如同一片飘浮在庭院中的秾艳红云。
八岐大蛇就在那片红云下拢住袖子,举起酒壶,斟了满满的两杯酒。
酒是新酒,樱是晚樱。
人是故人。
酒杯中的涟漪将将平息之时,我看见金色雷霆悍然撕开蛇神布下的幽紫迷障,随后雷声携剑光同至,所过之chu1妖气一chu2即溃,群魔寂若死灰。
我想今天过后,尘世间的妖魔会把嘴闭得很紧,紧得像是从未说过“武神已死”和“天照的剑早已折断”这样的话。我想他们还会变得很聪明,就像千年前那些远远看见雷光就屏息敛气、仓皇躲藏的妖魔那样聪明。
只是可惜一千年前不害怕高天原武神的人,如今照样不害怕。即便天羽羽斩留下的伤口时常教他痛得蹙眉,他瞧见雷霆时也还是欢喜极了,兴许比脱困那日还要更雀跃些。
“你慢死了。”我听见蛇神语调亲昵地抱怨,好似当真有约在先。我不知来者如何,只知自己听得哑然,无他,自愧不如罢了。想来若是我有这般脸pi,便也不至于惦念无果了。
那平白遭了埋怨之人并不分辩,他总是如此。老师说他不善言辞,是以只peizuo一把任凭天照驱使的剑。我不确定老师是不是对的,我只知dao,他若想要洗刷污名、拿回昔日荣光,是不必与高天原诸神打嘴仗的。
他只需挥剑即可。
在武神剑下,妖魔与神明,就像不善言辞与不屑言辞一样,并无太大分别。
“来的路上一切可好?”八岐大蛇又柔声问dao,“千年过去,人间已是天翻地覆不知多少回了,就连妖魔也与以前大不相同啦……可是他们耽误了你?”他撅起了嘴chun,可眼珠一转,又lou出个笑脸,“还是说,你不知dao要怎么chu1理那边那个小家伙,所以才迟迟不来见我?唉,其实啊……”
神没有“心脏”那样的qi官,但我却分明感觉到xiong口里有什么东西被骤然扯动,像是有一gen钢线穿透xiong腔,将我悬吊于半空。某种心知肚明的重量让它一点一点地割开了我的shenti,我对此无能为力,但我知dao有人可以救我——如果他愿意救我。
忽而风起,花枝摇晃的簌簌声响彻了庭院中的这方天地。我眼见漫天落英,看到的却是近乎漆黑的深海。
重压、窒息、动弹不得。
我曾经半点也不愿意提及受困于凡人躯ti中时发生的事情,那段经历太过狼狈可笑,我无法抹去它,只能扭tou回避。但现在我却无比希望我仍是个耳不聪目不明的凡人,那样几朵落花便能遮蔽我的眼睛,一阵风声便能捂住我的耳朵。那样我就不必看见指向蛇神咽hou的剑锋,也不必听见他说——
“我只为你而来。”
“你是为何而来?”
彼时仍受困狭间的蛇神这样询问,好似全然忘记我们刚刚还在谈论要如何给我的老师设下一个必死之局。至于我来找他合作的原因,我也早已坦然相告,他听后乐不可支,所幸我那时早已因为思量许久而shen心俱疲,便也无甚力气去尴尬羞恼了。
“我知dao你是为了神将大人。”
那个称呼像是被他han在口中细细tian吻过一样亲昵黏糊。
“如果只是为了给他报仇或者洗刷污名,你大可不必每次都亲自来此,毕竟狭间……”他仰起脸,四下看了看这个暗无天日的居所,“可算不得什么风景秀丽之地。”
我思忖着回答:“表达诚意而已。”
“这可不太妙。”蛇神状似好心地提醒我,“如果你对月读撒谎的时候也是如此拙劣,那一个必定败lou的计划没有实施的必要。”
“不用你cao2心。”若非早有觉悟,我也不会如源氏一般来与虎谋pi。
蛇神摇摇tou,lou出了副长辈似的苦恼神情:“啊呀,真是固执。”他上下打量我,瞳色幽深如潭,“这可不像是跟月读学的,知天命难违却一意孤行逆天而上……是他,对吗?”
“是又如何?”我迎向蛇神那自以为抓住了把柄的目光,反问他,“与你何干?”
他的双眸han着笑意,甜蜜地弯了起来。明明他仍受制于天羽羽斩,明明他重伤未愈,可那个笑容依旧令我陡然生寒。
“之前的问题,让我换个问法吧。”八岐大蛇柔柔地说着,抬起一只手,指向了自己的领口,轻轻一划。他shen上的繁复衣装随着他的指尖动作裂开,lou出一线玉石般莹run的肉色。他的手指继续往下,让肌理分明的xiong膛、柔ruan的腰腹与被蛇鳞覆盖的下shen依次袒lou。最后那只手按住本该是kua下的位置,轻轻rou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