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沉淀之下，荒缓缓回过了神来，须佐之男这样的动作和他幼时别无二致，倒不如说如今长大至此的须佐之男再用这般撒的伎俩，荒的心仍旧会为其漏半分。

        人类和人鱼，是不一样的，他们的感情不同，他们的时间不同，他们眼中的事物也不同，那些在他内古老的血之中动的念与渴望，开始因为与荒的重逢渐渐苏醒。

        如果换作常人，听了这般说早就害羞着放开了对方的手，但是须佐之男不是，他听着荒打趣自己，虽是不明白人类话语间的那些个弯弯绕绕，但他仍然欣喜与荒手掌中加重的力，被伴侣的认可让须佐之男眉间的阴霾终于少了几分，就连在水下的尾巴都轻轻浮了起来。

        狗儿

        “那你今日为何要独自一人躲在珊瑚里生闷气。”

        “你以前牵着我的手央求我再给你小饼干时，看着都是一副快哭的样子，过了这么多年，如今你我都长这般大了，你的那些小心思还是喜欢写在脸上，只是若让旁人看见了，我无论如何也洗不清了。”

水面的涟漪与金鳞的彩光，他试着放低放缓了声音，生怕让他的小人鱼感到不适。

        这一刻，须佐之男手中的曲奇也不香了，是一旁的薄荷茶也喝不下了，荒的问题让他不知该如何回答。金色的人鱼还无法明原属于人类的这种感情，为外族的他只能是远远地看着，仅仅隔着一片厚实的玻璃，须佐之男才发现，他和荒的世界原来距离那么远。

        荒一直耐心地等待着须佐之男回答，但须佐之男却只是浅浅皱了眉，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来，平日里有些冷漠的面容竟是在此刻显得委屈了几分。对方似乎不打算好好解释一番，因为须佐之男抬手没有去拿点心，而是轻轻地拉住了荒的手。

        可是他们的重逢实在太过糟糕，被人类欺骗用药，被荒救下还伤了对方，在那么小小一浴缸之中渴望着伴侣的亲热，他甚至现在都还记得自己的尾巴缠着人大时用了多大的力气，金鳞沾染着浊，双眸之中是慌乱地躲避。

        他渴望着自己能站在荒的边，也渴望着自己的份能被荒所接受。

        须佐之男不愿回答，若是自己再追问下去，可不是绅士应该的事情。

        他没有双，只有一条同族人完全不同的金色长尾，幼时因为自己的特殊吃了不少苦，如今想要站在荒的边似乎也是痴人说笑，望的沟壑渐渐被撕扯开来，须佐之男开始害怕这样的感情，也开始害怕自己这般的想法若有朝一日被荒发现，该是多么难堪。

        这样一个动作，让荒微微睁大了些眼睛，刹那间耳边响起了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咸的海风起他的发，年幼的两人坐在海岸边，那时只是孩童的他和须佐之男。

        这些回忆在人类的礼节之中看来定然是无比糟糕的。

        “……”须佐之男刚伸手准备去拿第三块曲奇，听荒这么一问，顿了顿，转手就去拿了一块油小糕，洁白的油沾在指尖，须佐之男习以为常地伸出舐干净，才终于低低开了口，“我没有生气……”

        他的小人鱼似乎有着属于自己的想法，荒知晓须佐之男的种种过往，他不忍心看须佐之男再为难下去，若是端出了亲手制作的点心还从对方嘴里问不出话来，那定然便是须佐之男心存担忧，实在不愿说出口。

        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却又像是昨日刚刚发生一般。

        “你我……竟都好好长大了。”

        须佐之男的手带着些凉意，和窗外的月色一般，漉漉地金发垂在肩膀上，如星般明亮的双眸不敢与荒直视，但是他牢牢牵着荒的手，却又轻轻地握住，没有太用力。

        “我、我只是……”

        荒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看着须佐之男交付予自己的手，因为常年泡着海水略显苍白，荒用了些力回握过去，回忆起两人曾经小小的秘密，感叹的同时，也适时地绕开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