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金球像玩累了的孩子，将自己停靠在内外圈之间的那层竖起的挡板边，虽然还未进某个沟仓，但连线已经给出了答案。

        小球转过两圈，力终于不再剩下，走过最后的几个数字时，安静的赌桌旁能听见狂的心脏搏击声。

        赢的只有庄家。

        ＊

        平心而论，他并不厌恶赌博，概率论下的财富博弈有其正当和引力，他曾经也利用过牌类游戏来锻炼速记和可能推演。

        本已停止的小球再次以微不可查的幅度动了一下，但只需要这毫厘之差，赌局的结果就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目光可以有力量，这枚钛合金材质的小球恐怕已经当场被生生撕裂。

        荷官的鼻间轻轻发出笑声，“哦，是吗？”

        方才刚玩弄了他三百万信用点的荷官先生，此刻竟然正坐在他的床边。

        金发的客人笑了，“喂，刚刚如果不是我，你可能会直接死在那里哦？经典款朗宁，零点五秒内可以把10颗子弹都打进你的…虽然没赢到钱，但起码应该感谢我出手相救吧。”

        但他还是言简意赅地表达了自己此刻的心情，即使在文法上有些不不类，“请出去。”

        三号最先反应，他瞬间枪，枪口指着边的四号。

        荷官从床上站起，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靠在桌边，姿态闲适放松，“不，不，你能有什么可利用的？”

        维里塔斯没有问“你为什么在这”。稍微动动脑子就能知，这整座酒店也都是星际和平公司的资产，那么在其中位列金字塔端的P45，必定拥有自由出入所有场合的权限。

        对方喝了一口酒，向他转，换了个更加轻佻的态度，“长夜漫漫，说不定我只是对你这张脸一见钟情呢？”

        不是高数，不是偶数，不是5的倍数，也不在那三分之一的区间里。

        它最终缓缓停在了一。

        它最终入了隔的“1号”沟仓。

        在场所有人，都赌输了。

        他在路途中扯松了自己的领带，倒不是因为烦闷，只是他更习惯在复盘的过程里让躯也保持松弛的状态。

        但维里塔斯不喜欢出千，一旦加入人为的作弊，那么一切建立在数学模型的致与大胆都然无存，坍塌成了无聊的、庸俗的、不值一提的人类游戏。

        “……路易斯明・拉帝奥和你是什么关系？”

        复盘暂时中止，那位荷官用的什么伎俩在他的知识范畴以外，他也并不好奇。

        维里塔斯谨慎地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好奇心”，似乎总是一个立志要与真理为伍之人的顽固病灶。况且在这个地方，对方权势滔天，他不过一介过客，公司高如果当真要赖着不走，维里塔斯当然也不可能就此安睡。

        他还没有骂出一句，荷官左手微抬，一直隐于暗的服务生瞬间出手，将三号的一条胳膊和手枪同时卸下。

        维里塔斯・拉帝奥沿着楼梯回到了位于赌场上方的酒店房间。

        底下是一张年轻英俊的脸，神色冷淡，却看不出被愚弄后的愤怒和不甘。

        所有赌徒都愣住了。

        维里塔斯推开房门，却意外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不是任何一个数字，金球停在了刻着一枚黑桃的轮心之前。

        赌徒们浑的劲都松下，进椅背，望向荷官的眼神里终于染上恐惧――他们太天真了，竟然妄想从这个男人手里赢下一场赌博。

        四号率先推开椅子站起，他看了荷官一眼，摘下覆在脸上的面扔在了桌上。

        这个锐的反问让对方笑意更深，拉帝奥果然不是给蠢人的姓氏。

        “好吧，好吧……今晚看来注定是个不眠长夜。想知这个问题，你有兴趣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这是一个关于我的故事，关于“砂金”的故事。

        维里塔斯没有动怒。

        青年没有向任何人别，毫不留恋地转离开。

        第二次变故出现了。

        当然，也不是轮心。

        他话音未落，轮盘中央的那枚金球忽然被一块凸起的沟仓起，物理学的神秘与迷人在此时尽数显现，方才还上要停下的小球高高跃，直接从内圈飞弹到了外圈，场面瞬息万变，但每个赌客在外圈皆有胜的希望，此刻还无人发作，呼全屏停，比方才还灼热数倍的视线死死盯着那点金色。

        “你会‘救’我，必然是对我也有所图。我本来以为三百万足够买个今夜的清净，现在看来你还是贪得无厌。”

        那就不妨听听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四号先生回答，“我的叔叔。我在他的葬礼上收到了这份作为遗赠的邀请函。”

        金发的青年晃动酒杯，缓缓开口。

        荷官轻声微笑，“这么激动干什么？兴许，结局还未注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