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羽生倚在栏杆上,一封封分拣着油毡口袋里那摞信件,太白山下过几场大雨,现下是难得放了晴,飞回的传信大鹰立在他shen边,正细细理着翼上的羽mao。
“……这些是昭明苑的,这些是香局的,嗯、liu铢亭也有……”
他zuo事向来妥帖——各辖区之间除去水陆两驿彼此通传,还会以专门驯养的巨鹰寄递讯息。机枢府的机要密信并不经由他手,往来的俱是各bu的私人信件。阁中人出入频繁,谢羽生却早把有人长居的住所都记熟了,他脚程也快,要不了一个时辰,就能送遍整个山tou。
今天一如往常,三十余件信奔走间不觉就只剩了一封,他又瞧了眼信上的名字,迈步跨进han锋苑的院子里。
“段先……生?”谢羽生迟疑一瞬,脚步也跟着停了。
院里的石几边上,段红镜正弯腰从tui上薅下来一只mao色斑驳的豹崽子。
他拂过衣摆,抬眼去看来人,谢羽生还跟那只让他拎着后颈的小东西面面相觑着,小东西凶神恶煞,冲信使呲了牙。
“又有信?”段红镜问他。
谢羽生回过神来:“——啊对!”他把最后一封薄薄的纸封递到段红镜手里,“还是剑南dao寄来的,这回倒没附包裹。”
“多谢了。”段红镜向谢羽生颔首致意,又指指几上茶ju,“坐下歇一歇?”
他从tou到脚都是往常一样得ti的样子,偏此刻手上提了只张牙舞爪的且不甚蓬松的mao团,且那mao团扭得大有喧宾夺主之势,谢羽生憋笑憋得难受,强压下嘴角同他告辞:“不、不必了,我那儿还有事情要zuo呢,改日见!”
段红镜也不留人,看着信使带上院门,他一手拿着信一手拎着豹崽子回了屋。
豹崽子是万霜临走时寄在他这里的。
那少年不知如何在树林子里捞了只瘦弱得勉强只有幼猫大小的黑mao团,许是让什么东西咬过,它腹上还有个狰狞的血dong,shen上的杂mao都跟血一起擀了毡。彼时万霜捧着这一团半死不活的生命冲进他的院子里,来求他“想想办法”。
办法当然是有的,伤得再重在阁里也能吊条命回来,只是少年关心则乱,求错了人。段红镜告诉他一个名字,让他去药坊找这人来医。
少年匆忙dao谢又飞奔而去,段红镜想了想,觉得那半shen都快僵了的小东西实在像没什么活tou,真要他来想办法,该由着在树林子里自生自灭。
所以当万霜带着能跑能tiao的小豹再来时,他是有些惊讶的——这当中不过月余,想来那位药坊友人的确用了心。
豹是黑豹,只是背上mao尖儿参差着灰与白,像尘土或者落雪,万霜就叫它“小雪”。
三个月前万霜被派往剑南dao暂驻,临行前支支吾吾地把仍需上药看护的小雪托付给他,于是这些日子里,段红镜一向安静的屋里就多了个上蹿下tiao的祖宗。
黑豹小雪悄无声息攀上房梁,却被尾巴连累得一个趔趄,四肢各自为战,险而又险地才找回平衡。段红镜早听惯了这样的动静,也不去guan它——他手里的信纸薄薄一页,墨色小字正努力整齐地凑成队伍,通篇同以前一样的琐碎日常与问候,落款是写得最端正的两个字,万霜。
信纸被搁回案上,沿着折过的棱晃了晃。段红镜往窗外看,宿雨打过的树影格外清晰。信里人问他屋前的花还开吗,他瞧着还剩些残红的枝tou,想今年的花期大约就到这里了。
han锋苑中,段红镜分guan的bu下里仅有几人常驻阁内,故而许多时候,繁杂琐碎的要事都得由他亲力亲为。督造验收完成这一批次的链刃后,天色早已沉沉如墨,穿过无星无月的夜幕,段红镜回到了住chu1。
雨声骤起,真如墨滴坠落般笼罩世界,再往下,墨又成了nong1朱砂。雨滴尽tou的水雾里,正站着个黑衣持刃的少年。
脚边是扭曲狰狞的人形,面目模糊的,七窍手脚都涌出黑血来,hou中嘶出的一点气音也散逸得微弱。少年垂眸瞧人形挣扎,由着雨水冲刷手中链刃,血色洗去之后,那上面竟激起淡淡的暗色气雾来。
“清理干净了么?”有人从外面匆匆而来,“时间不多了。”
“红哥儿?”
少年把链刃负在背上,脚边的人形已不再动作了,他俯shen在颈边探过了脉搏,shihua冰冷的pi肉下生机断绝,少年起shen迎上同僚。
“好了。”他声音低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