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安南向来没有什么好脸色。七年前,殷寿最后一次打退安南的入侵,班师回朝第二日,殷郊被潜伏在朝歌的安南刺客重伤,命悬一线。
“不会的,别担心。”殷郊轻声细语安,“算起来,我们和安南停止通商已经过去十几年之久,父亲七年前又把他们完全打趴下,禁止过境,姬尚书不会有危险的。”
“真的?”姬发半信半疑,虽然两国文化相近,可前朝后人多逃亡南边,以前又有罪臣放到安南瘴气之地,那片地方反商情绪严重。他不得不担心爹爹的情况。
“你去过河洛,和我讲讲那里是什么样情况。”
殷郊确实去过,可那时候他不过是个三岁幼童。殷寿首次被派遣南下远征安南,后又驻守边关两年,封地在大理和岭南交界,离安南不远,他曾经在和母亲一起探亲时去过几次河洛。
他一下接一下亲吻姬发的额,绞尽脑汁,试图讲一些让他安心的事情:“我记得那里很热,哪怕现在是冬天也不会觉得冷,那里的人说话有口音,但也能大听懂。还有一种水果,黄色的苦涩,拨开里面的果肉鲜美可口,只是时间太久,我那时候又小,记不清叫什么名字。”
“唯一不足的是蚊虫毒辣,你明天写好回信,我再让人带上太医院最好的药膏,一起送过去。”
殷郊乱七八糟讲了一堆,实在是笨拙的安。
姬发撅着嘴巴,在哭泣中出一个笑脸,“好了好了,你不要说了。”
他静静靠在殷郊怀里梳理心情,感觉自己慢慢冷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又提起其他事情以转移自己脑海中的思念。
“今天你又冲动了。”他戳了一下殷郊的脸,语气里有指责:“他们妄言,是该惩罚,但你也不能就这样直截了当冲过去。”
“你可想过,今晚你大张旗鼓罚了他们,太子殿下会怎么想?传出去天下人会怎么想?”
“……”殷郊沉默了一会儿,继而说:“他们如何想,我不了,但我绝不能容忍这些人胡乱编排父亲。”
殷郊垂下眼眸,长长的睫一动不动,正如他的心思,没有丝毫动摇。
“你刚刚说起安南,又让我想到一些小时候的事。”他谈起记忆深的旧事,“六岁时,父亲与安南大将战于辛城,他把我抱在怀里挥斥方遒,威风凛凛如雄狮。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在战场上的英姿,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也就是在那时候,我暗自立下誓言,有朝一日一定要成为父亲那样天立地的男子汉。”
某种程度上来说,殷郊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他在皇城司军营这个单纯的环境里心无旁骛成长,心中怀揣的,只有对父亲赤诚热烈、对母亲温和善良的爱。可是,随着年龄增长、见识广博,他也知自己的责任远远不止一个保家卫国的将军、效忠大商的臣子那么简单。他嘴上不说,可心底都明白。
父亲有能力有手段,却在政治上步步维艰,为大商立下汗功劳还要被不断猜忌。
如今,就连一个什么也不是的门客都敢大放厥词。这种情况下他能怎么办?怎么能不生气?
“唉。”姬发轻轻叹了口气,“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不能强迫你改变。”
“可是殷郊,你这样的情有时就如嗜血之利,不伤人,则伤己。下次你再生气再想发怒,也先想想我,要是……要是弄出什么好歹,你要我怎么办?”他越说越气,张嘴咬了殷郊的手臂一口,“父兄都不在朝歌,我只有你了。”
“嘶――”他咬得太过用力,殷郊不禁发出抽气声。
但见他明亮的眼睛里全是担忧,殷郊又心生怜惜,轻柔吻了吻他的脸颊,“不会的,父亲母亲帮我把所有烦恼挡在外面,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