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九上了楼,反手合上门后将刀与斗笠搁在桌上,一手提着一坛子酒,另一只手拿着数封书信,索坐在床边就地翻阅起来。
辛辣酒入火燎一般,江九饮过的酒不多,下意识微蹙起眉,可这辣意却很快褪去,反而转变成一阵冰凉顺着下,像是在冬天里饮了一捧雪。
他行至摊前低去看,果然堆满了造型巧的各类首饰,不算华贵,却胜在款式新奇。他曾见过姬十三的女装,无奈过去许久记忆模糊,只记得是个清秀的姑娘家,长发用一红色发带绑成单的麻花辫垂在前,一双乌黑的眼睛很是可怜。
“哈,江兄,她夸你眼光好,这是罂粟的耳饰,你看,中间还有罂粟花汁。”
“他仿的那酒……可是叫,落雪酿,?”
“罂粟?”
危险又漂亮。
“不妨事不妨事,你要是喜欢他酿的酒,他当场就能消气。”
“是,但和你们中原的不一样,这花只开在天山脚下。用我们当地话叫‘莱丽柯扎克’,自由的意思。”
他呼急促起来,饮下的酒似乎又开始灼烧,从咙到胃一片。江九猛地起,拎起桌上横刀对穆萨:
“那我们在这喝酒……”
“抱歉穆兄,我忽然想起还有件要事,恐怕不能与你们同行了。”
江九想起自己上当受骗的经历,忽然有些气闷,不想给姬十三挑礼物了。而下一刻一抹鲜艳引了他的目光,他指尖一顿,拿起了一枚深红色的耳钉。
除夕夜街冷清,店面商铺早早打了烊回家吃团圆饭,江九好不容易寻到一家还有空房的客栈,付了银钱嘱咐掌柜一句不必打扰。他面无表情,腰间又别着一把横刀,掌柜不知他来历心里巴不得这客人别在大年三十生事才好,忙不迭地应下了。
耳钉被雕刻成花的制式,绽放的红色花质地坚冰凉,最中间的花是一颗宝石,江九动了动手指,发现宝石里有动的,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折出诡异的色彩。
穆萨一愣,随即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不过天色已经暗了,不如休息一晚明天再走。”
。
……就是这么骗了自己的。
摊位后的老板看他盯着这枚耳钉看个不停,用不大标准的官话说了几句。她语速太快,江九一时没能听清,还是边的穆萨凑了过来,见着他手里的耳钉便笑了。
穆萨不意他会问这个,茫然回:“好像是长安附近吧,怎么了?”
穆萨看他神色变化,笑着问:“如何?”
“……像雪。”江九言简意赅答。
江九闻言,低浅尝了一口。
“哈,这就对了,他知你能喝出来一定高兴。”穆萨又给他斟了一杯,“这人以前和我一样在中原生活过一段时间,这酒名叫,关外白酒,,是他在你们中原尝过的一种酒的基础上改造的。”
江九忽然问:“这主人在中原时生活在何地?”
指腹来回摩挲杯,江九的目光在屋门和穆萨上打转,可他平日里沉默惯了,不知该如何主动开口。
“我……曾听故人提起。”
他不善言辞,这些年却也结交了不少朋友,有在外惹是生非求他来救场的,有近日武学颇有长进分享心得的,还有些早年一起坐过牢的特地告知他哪秘境又寻到了新的殒铁。江九看一封信便喝一口酒,不知不觉酒坛子空了大半。最后一封是自家宗主寄的,嘱咐门下弟子在外过年也莫要疏于练刀,比武输了便回舟山找他。
“等不及了,我现在就得启程。”
穆萨不禁咂:“江兄这也能尝出来,莫非你也喝过?”
“江兄别忧心,不关你的事。”穆萨看出了他的心思,乐呵呵地举起酒杯,“上回我跑进他酒窖把里的藏酒喝了个光,这是还没消气呢。”
江九喝完最后一口酒,一脱力酒坛子掉在地上咕噜噜了两遭,直到撞上床脚停住。他趴在床边迷迷糊糊地想:确是有人打搅心情
江九付钱买下了耳钉,穆萨又招呼他去喝酒,本以为要和其他人在酒楼汇合,却没想到穆萨带他去了当地一人家。那主人看穆萨来了,眉一竖高声嚷了几句,穆萨也笑眯眯地用当地话回他。两人叽里咕噜的,江九半个字也听不懂,抱着刀站在后还当自己要被赶走了。没成想那主人凶完,转从屋子里抱了两坛酒出来,哐的一声惊得江九下意识往后一仰。对方将酒放到桌上,又瞪了眼穆萨,冷哼一声走回了屋里。穆萨仿佛没看见似的,先给江九倒了一杯。
江九抬,望向大漠上空一轮皎洁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