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
“你姐姐是自杀的。”皇帝坐在椅子上,有些惋惜地说。
战俘的姐姐被封为归义公主,为皇帝生下儿子后,又活了十三年才去世,似乎没有自杀的理由。
战俘有些紧张,他不知皇帝为什么翻出陈年旧事。
“归义公主想假意投降,图谋东山再起。她不上归义的封号,朕给她这个封号是为了传给她的儿子。”皇帝说,“她一心一意以为她的儿子是狼神的恩赐,一定会继承仇恨复国反攻,可是她的儿子不愿意。”
“突厥在崛起时杀了十几个族的男丁,掳走了所有女人。她们像野草一样坚韧,顺风倒伏在赢家脚边,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皇帝慢慢说,他的突厥语比从前更生疏了,但战俘依然能明白他的意思。“你姐姐不愧自诩狼的血裔,宁死也不愿一条狗。”
战俘跪在地上,心里一片茫然。
“朕记得,你们自称狼的血裔。”皇帝顿了顿,开口说,“可是朕让你们的公主去跟狼同寝,也没有生出什么东西。”
这是一个惊世骇俗的秘密。战俘瞪大眼睛。
“不知这孩子是哪个士兵的孩子。”皇帝说,轻轻笑起来,“你们的公主亲口下令屠城,这种人也能有机会用犒劳全军,最后还能留下后代,有人收尸,朕很仁慈吧。”
战俘晕目眩,几乎栽倒在地。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皇帝:一个看起来文弱的汉人,穿着突厥的衣服,救活了病重的突厥孩子,在叽里呱啦的感激里温和地笑着。
那时候的皇帝是瓷一样细腻温柔的,是丝绸一样和顺宽容的,是怀着善意对待世界的。
王子就是对这样美好的人一见钟情。
战俘几乎绝望地看着皇帝。
而皇帝冷酷,傲慢,不择手段。
曾经的突厥铁骑用暴力践踏一切,现在的皇帝在用权力碾碎一切。
战俘从未像今天这样沉重地感到,他们的征服毁掉了多么美好的东西。
皇帝说:“今后没有突厥了,北的总督是汉人的儿子,突厥人本来也是汉人的兄弟。大家都是一家人,不需要不同的语言和文字,也不需要有突厥这个民族了。”
想到这里,冷酷无情的皇帝笑起来,一如当年。
或许他已经变了。
或许他从来没变。
突厥王子,作为战俘失去了姓名,失去了份,失去了土地,失去了族群,失去了曾获得的一切温柔和希望。
年轻的他会起来,相信骑弯弓就能一直征服到天涯海角,无人能敌。现在的他无比恭顺又无比绝望地低,无话可说,无事可。
皇帝看着不再年轻的战俘,为了久远的回忆唏嘘了一会儿,把他打发走了。
皇帝什么都知,皇帝什么也不会忘记。
皇帝没有原谅他,皇帝不会原谅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