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颗糖。忉利天先把糖剥了嘴巴里,他要那一点甜。
刚刚他是被阿特洛波斯的电话吵醒的,要不他能睡更长时间。如果不是情急,她也不会给他电话,毕竟这种通讯手段太危险。
忉利天盯着天花板上的灯。赫耳墨斯比想象还急,阿特拉斯葬礼刚结束就召开家族权委员会,要“讨论”兄长遗产分事宜。他税务罚款尚未解决,又被曝光了资产转移,同时被两个重磅国家门盯上,日子怎么会好过。忉利天用搅动嘴巴里的糖,尖过糖球上凸起的尖棱。急中生不了智,反而会急不择途。赫尔墨斯早些年投资的比特币在金海啸中化为一堆泡沫,第三次互联网危机也来釜底抽薪,现在这个继子不得不拿出压箱底的“生钱罐子”——班岛的博纳科赌场权来出售。我要是你,就会买下它的权。他在电话里这么建议阿特洛波斯,但不是以你现在的份去买,而是借另外的“幽灵公司”壳子。进可攻、退可守。一来,可以彻底剥离产业和家族的关系;二来,如果被赫耳墨斯发现,理由就是守护家产,外加照顾兄弟自尊。
只是,还需要加一重保险,绝对不能让阿特拉斯的遗产落入赫耳墨斯手里给他续命。
还有,应该告诉阿特洛波斯,是赫耳墨斯谋杀了阿特拉斯吗?
他对着灯又想了一会儿,决定先起来去洗澡。床边放着一双很大的棉拖鞋,很丑的灰蓝色,忉利天穿上,像拖着两条小船。睡饱了舒服很多,连那点疼痛也可以忍受了。他吧嗒吧嗒慢腾腾走到客厅,空调风呼呼,餐桌上摆着3列东西。第一列,3张a4纸;第二列,好成组的药片;第三列:3个保温饭盒——横平竖直,让强迫症高度舒适。
他走到桌前拿起第一列一张a4纸看,手写的,字很大。告诉他上午9点左右起来的话,就先吃同一排饭盒里的早饭,吃完饭,过1个小时再吃药。药是由消炎、止痛和退烧组成。消炎必须吃,止痛和退烧据情况酌减。现在已经12点多了,他打开食盒,是尚有余温的粥、青菜和鸡。忉利天边咬鸡边翻其他的,说明、中饭、晚饭以及药都是搭好的。文字写得条分缕析、言简意赅,比医生方易懂。转到浴室,镜柜上也贴着字条,这张赶时间痕迹很重,龙飞凤舞,说镜柜边上的塑料袋里有一外用药膏和一套新睡衣。睡衣是他的尺寸,收据都没丢,忉利天看了下,都是早上外卖刚送来的。
真是笨一样。他一边清理自己一边腹诽。
水情缘而已,简简单单,各取所需不好吗?何必出这副珍而重之的样子。说实话,他没想到这么一个从见第一面起,就把对他的望写在脸上的人,居然什么都要教,一开始宛如他强了一个子。最后这人发起子来,又弄得很狠,仿佛他是一个亟待解决的痛苦之源。可他在痛苦什么呢?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无法理解昨晚在仄空间发生的事。所有的情况和情绪,都笼罩在一片泥泞的黑暗里。结束的时候那人释放了又像没释放,沉重地息,压在他上一动不动。他在嗡嗡的耳鸣声和撑不开的眼里看弗栗多,英俊、强壮、高大得简直不像人类,更像某种史前巨兽。但他佝偻着,仿佛着末世里灭绝种族的风暴。在这场暴雨里,暗红的眼瞳熄了火,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杂陈着怨怼和悔恨。是吧,果然,不值得。当时他得几乎破膛而出的心脏一点点冷下去,不过如此,你和他们一样,压就不会爱我。
想清楚了就不会失望。忉利天打开淋浴,一开始水有些冷,但他没有躲。冷水激起疼痛和清醒,他需要清醒。而且,幸好,他擅长忍痛。
把泡沫冲下发的时候,他已经在想幽灵公司的事情,怎样把注资和控得够复杂,让火烧眉的赫耳墨斯没有时间余量去摸排清楚。但,要确保“没有余量”就得让他近期拿不到一个币阿特拉斯的遗产。我得和阿特洛波斯见一面,越快越好。忉利天边穿睡衣边想,他大概有个计划,不过又是一着险棋。不想再穿葬礼上的那套衣服了,但他得找件外套。他好容易翻到弗栗多一件驼色衣外套,虽然撑不起来,但好歹能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