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家。”
“告诉赫尔墨斯,我来了。”
“喂?哪位……”气吁吁的低沉男声,他怀疑这人是在晨跑。
阿修罗歪着脖子夹着手机,开始拨打下一个组合。他看了一眼病床上正在挂水的金发青年,暗自祈祷,先别醒过来。缺了两位数字的电话号码,如果运气不好要打100次。阿修罗叹口气,他对自己的运气一直没什么自信,不过,还好只是两个数字。
阿修罗把手机话筒稍稍捂住,凑近观察昏迷中的金发雪肤青年。“二十多不到三十?金发,白肤。高?嗯……应该有180?”
忉利天仰脸眯起眼睛,逐渐明朗的天上有数十种蓝,数十种橙红,数十种金黄,只要活着的人都能看到,这多美好啊。
“年龄?大概样貌?您稍等……”
他捧着那个扎着红色缎带的小盒子穿过餐厅。
忉利天接过那个鹿角不对称的橡麋鹿钥匙扣,点致谢。他没有假发,没隐形眼镜,也没穿兜帽能遮住脸的风衣。忉利天·释迦提桓,博纳科家的遗孀、弗栗多的恋人、释迦提桓家的长子,就以他本来的样子,平静地踏上善见白天的路。
突然,电话接通了,阿修罗小心翼翼地听着嘟嘟的长声,怕呼一大,它就断了。终于,那边接起电话:“您好,天域大学材料研究所总机……“
船长在门口喵喵叫,边叫边挠门。平日里它大多数时候情绪稳定,并不是一只爱叫的猫咪。弗栗多走过去,把它抱起来,转回来时才发现餐桌上压着一张手写字条。
“您好,天域大学第五材料研究所的负责人吗?简单说一下,我在上班路上遇见一位因为低血糖晕倒的年轻人,已经把他送来善见中心医院急诊病房。他现在已经在治疗中,而且手机不见了,他让我拨打这个电话联系您……”这话他老早打好腹稿,1、不能说此人是受挟持被他救出来的,免得此负责人被吓得不敢来负责;2、不能说电话号码是自己凑出来的,免得此负责人疑心重不愿来负责。总之,真相夹杂善意的谎言,一切以保障陌生青年的安全下,自己尽快抽为最高准则。
划去。
划去。
“你看她,多安宁……”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凝滞无风的街惶惶地站满了人影,他从他们中间穿过去。母亲葬礼上的贵妇们,用法式丝花边的手帕优雅地拭着眼泪;男人们耳语;孩子们攥着糖,懵懂地东张西望。是,她终于变成了一安宁的,不会再痛苦的尸。他跟着河水一样涌动的憧憧人影往前走,一直到了队列尽,那个比他矮一个的金发少年坚定地扶着肩膀上的棺椁,整洁得看不到一点儿悲伤,衬得他反倒像是从地底浮出来的幽灵。沐浴了新生的金色阳光无遮无挡地透过梧桐光秃的枝桠,无论是什么人,这周而复始的恩惠,都会一视同仁地洒在他们上。
没有人。
“负责人?”接线员在那边试图理解,犹豫了一会,她回,“哦,明白了。稍等,我帮您转接xxx博士。”不是个常见名字,说得又快,他没听清。阿修罗等着转接,顺手拿起笔在纸上写的“56”上反复画框框。
忉利天透过出租车车窗往外看,一点鱼肚白,天蒙蒙亮,已经到了西郊。这里是善见富人区。一栋栋看不见的小别墅,躲在高耸的芝麻灰花岗岩围墙后。作为行树的梧桐叶子都掉光了,还亮着的路灯像一朵朵蓬松的蒲公英,路上几乎没有人,空气青白澄净。
卫生间、小阳台,也没有。
37。
人影走,独留他一人驻足在一扇雕花黄铜小门前。忉利天解掉围巾,面对门上不易察觉的隐藏摄像:
“请停在路口。”
车子停稳,他下来,空气又又冷,像往上泼一盆盆冷水。
“忉利天?”
等我回家。
38,划去;39……
36。
“您好,”阿修罗拿起那块铭牌看,原来那不是“大域”,“我是……西门子集团耐候材料研究发展室的室长,”他一边报出早就构思好的假份一边问,“嗯,我有急事,想联系贵校第五材料研究所的负责人。”如果这个青年在研究所工作,那么联系他的领导总归没问题。
“眼睛颜色?眼珠颜色?”阿修罗重复,那边问得咄咄
“先生!”出租车司机摇下车窗,喊住他,递过来一个指大的红色玩偶,“您是我今天的第一位顾客,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