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名字吗？

        然后，祂的发是灰色的，眼睛是令人恐惧的猩红。而这家伙选择了和神父一样的深黑色的发和眼眸……我确实是他唯一的参照物。

        不过眼前的弱小恶魔努力仿制的人类外形拥有的怪异特点，大概只是因为技术不到家而没能完全隐去本来的模样……神父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脸，又轻轻一下他的尖耳朵。

        神父若有所思地沉默一会，开口：你想要一个名字吗？祂也许会给你一个圣洁的名字……你还不能明白吧？

        “我更像你的孩子

        它看见神父轻轻笑起来，虽然不知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但它也跟着出微笑。它乐于接受神父教来的从未有过的验，只要能让它继续留在这里，安全地生存下去。能够依靠着他人而不用自己决定，也不用担心被剜开撕扯整个吞食，即使还不理解幸福的涵义它也确实感受到了。

        神父的气息和其他的恶魔截然不同。它说不上来其中的差别，只知人类上的味很舒服，不像那些想要吞食它的恶魔一样充满侵略，尤其是没有一丝血的腥膻。后来它才知那浅淡的香味是因为被祭坛的烛火燃烧的烟尘沾染上衣物，还混合着皂角和花的味。雷电恶魔放松警惕，不再抗拒人类碰它的肢，允许他把布料缠绕在自己上，尽每次都让它感到疼痛。他解释着这些药油对伤口的愈合有好，用绷带和木板固定住骨才不会在恢复的时候错位。人类不知即使是这样弱小的恶魔自愈能力也非一般人所能比拟，按着照顾普通人的方法对待。

对待人类的幼童那样对待它。别的都还好，只有语言和文字的学习进展缓慢，不过也勉强记住了字母表。在恶魔学会诵读更长的经文时，神父把自己的玫瑰念珠挂在它的脖子上。

        这大概是曾经被称为阿拉斯托的魔界领主，未来被赋予同样名字的雷电恶魔如何得以存活的开端。

        人类对待它比起捡来的野兽更像是领养的孩子。神父没有看它，糙带茧的手按在它的脑袋上，轻柔地抚摸深黑色的发与新长出来尚还轮廓圆的犄角。

        最重要的是，他会给我食物。恶魔吃同胞的血与肉，而主会分给大家血与肉，一样都是食物不是么？雷电恶魔除了求生没有更多的念，模仿虔诚只为了得到祭礼的恩赐，因为并不能凭借乏味面饼饱腹，于是它也允许得到红酒。它还没有所谓尊严的概念，为了继续维持这样的生活听从甚至讨好对方并无不可，眼前的人类比地下的同胞要更亲切。恶魔坐在人类脚边，不熟练地抓握着铅笔在废旧的纸上练习拼写白天学会的字句。人类耐心地教恶魔学习如何拼写，教它念诵纪念的诗歌。

        某天神父推开卧室的门，发现一个人类的影站在里面时吃了一惊。陌生的少年转过来，出局促的笑容。对方的面孔和眉眼都与他所熟知的神明相似，只是祂的化并不屑于伪装，选择这样的躯壳单纯为了方便行动。神父记得祂接近人类的模样也保留了恶魔的特征，肤仍然是与鳞甲一样异于常人的浅紫。

        嗯。很不错。神父微笑着点，合起手中的笔记本，搁置在收拾整洁的桌面，认为恶魔完成了他教授的内容。他的膝盖不再被书本占据，恶魔便自然而然地趴上去，它享受与人类亲近的时刻，在神父边让它感到放松。像是被驯养得很好的野兽，懂得主人会给予生存的条件后学会了顺从，甚至喜爱和感激对方。

        Father.它糊不清地咬字，犹豫了一会，又试探着重复，咀嚼着这个称呼。虽然它不明白其中义，也不懂和物的命名分类有什么区别。不过它这么呼唤，人类就会给予回应。Father？

        恶魔瞪着眼睛看他，似乎在等待进一步的解释，它认为自己不可能拥有从未听闻过的东西。……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