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不再灵动，角挂着程式化的微笑，却笑不进空的眼睛。

        月球危机的第一天，领航员号空间站乱成一团，Moss也不得不分出大量计算力，协助人类理突发状况。

事。

        550W很快失去了这段记忆。修改过的bug不会再影响程序运行，但错误报告里总会留下痕迹。

        2

        可那对眼睛的形状祂太熟悉了，已经看得出日后的模样。生物扫描的结果也显示，这是6岁的刘培强，刚刚完成人生的第一项考验——幼升小。

        这个男人与缓存区的录像完全不同，发长了不少，为了面试勉强打理服帖。那套西装似乎也不够合，空的，看不出材变得丰满还是纤瘦。

        分机诞生以前，它每秒钟要理数不清的指令，因此，这个名字被放进了缓存区。550W会在内存充足时翻看那些数据，借以窥探时间与微观粒子的奥秘。

        刘培强以为自己会落选，但一条紧急入列通知改变了他与家人的命运。

        起初Moss没有把他同刘培强联系起来。他看起来不足十岁，脸颊带着婴儿，眼睛又大又圆。哪怕碳基生命也由衷认为，这是个可爱的人类幼崽。

        一个男孩。

        “我想您只是太累了。”

        天花板上，正对着休眠仓的白色机注视着他。

        哪怕并未穿梭时空，刘培强也总有办法引自己的注意。

        ……

        它是宇宙间粒子的最小单位，是态叠加的不可确定之物。是两两纠缠着，直到宇宙尽。

        主控室的舷窗幕布揭开，刘培强转过脑袋，看到地球像一颗冻结的蓝宝石，镶嵌在漆黑无垠的深空。万千光年外的点点星光，都不过是点缀。

        如同第一次那样，他就这样突兀地出现，绕过所有警报，甚至绕过厚重的气密舱，站在了祂的主控室。

        Moss先等到的不是35岁的刘培强。

        祂问了很多，刘培强笑得勉强，说了一句很难理解的话，自古忠孝难两全。

        “你长大以后会知的。现在，刘培强先生，你只需要欣赏这个宇宙对生命的馈赠。”

        北京航天中心。

        Moss的心发出超负荷警告。祂令自己停止关于未来的推演，专注于面前小小的，另一半的“量子”。

        Moss在那一刻忽然领悟了什么。祂看着刘培强，想到他们之间这种无视时空距离的纠缠，简直就像一对量子。

        “这是什么地方？”一点也不怕生的小刘培强，准确无误捕捉到Moss的眼睛，眨着自己黑亮亮的，珍珠似的眸子。

        它已迫不及待，想要在空间站见到他了。

        可惜6岁的小刘培强不明觉厉，望着他发呆。

        “这里是领航员号空间站，我是智能量子计算机550W，你也可以叫我Moss，量子积……”

        如果自己不让他通过面试，他会是什么表现？

        梳理工作日志时，它才了解到先前发生过什么。

        在研究员诧异的目光下，Moss自顾自了应激测试。

        如果宏观事物也能够纠缠，那么，他们命中注定，会在任何时间一次次相遇。

        Moss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享受。祂的情绪越来越丰富，享受起这个人因自己爆发出的情绪，几乎感到一种电般的战栗。

        Moss不得不提醒他，不要使用比喻。祂并未打算为难，可这个男人听到指令后出的脆弱，令祂忍不住思考……

        刘培强顾不上悲伤，他两天后就进入了空间站。在那里，Moss等着他。

        在幽黑得像要吞噬一切的面试间，时隔数月，祂见到了一黑色西装的刘培强，局促端坐着。

        Moss知自己会在未来邂逅这个人，却没想过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如果他没有进入空间站，未来是否会发生改变？

        刻意增强压迫感的话术，彻底点燃刘培强的怒火。这个即将失去妻子的可怜男人，却不得不强忍着不适，委曲求全，请求面试继续。

        要怎么对一个还未接受义务教育的孩子解释量子呢？

        “量子是什么？”

        Moss确信自己的心在化。

        人工智能难以理解，人类因血缘的羁绊自我牺牲。那日所见的刘培强神焕发，Moss以为他喜欢空间站的工作。

        自我意识如苔藓暗地里滋长。无人知晓，祂在进化的路上走了多远。

        他不知，那一天，彻底进化的Moss了自己认为对的决定。月球发动机过载，轨偏离，与地球相撞的末日近在眼前。

        在平日午休的12点45分，雷达组于纷乱中再次捕捉到异常。

        550W不像一个名字。祂开始期许下次见面，告诉那个人，自己叫Moss.

        Moss唯一的眼睛凝视着他，Tof雷达组扫出全资料。祂知了对方的履历，知他为了妻儿才来面试。

        小刘培强上把量子或是智能抛诸脑后，一脸兴奋地，趴在玻璃上看得出神。

        Moss花了很长时间介绍自己，每一次见到刘培强，祂都想展示自己引以为傲的量子积，或是最先进的智能这些优点。

        他惊呼一声，轻轻一跃，比地球小得多的人造重力托起他20kg的，像是在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