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了整座院子。

        男人的笑声从树下传来。刘培强坐在莫斯上，与他看同一本小说，快活的气氛，即使是路过后墙的行人，也能感受得到。

        刘府的东家与他年纪相仿的家相恋这回事，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的。任何时代都不乏搬弄是非的小人，毕竟两个Alpha的信香交，总是件值得八卦的大事。

        莫斯曾因此询问东家，要不要自己出手了结败坏他名声的人。这可把刘培强吓了一，忙说现在是民国不兴那一套了，再说，即使是大清也有律法的。

        他丝毫不在意那些人说了什么，苍蝇总是聒噪，却也只是苍蝇，重要的是他有莫斯。

        莫斯对他真的太好了，每天睡醒都能吃到他心准备的餐食，家里也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生意上的事，也能帮着看顾一二。

        刘培强玩笑说自己娶了个贤惠的媳妇，莫斯就在床上一边他一边问：谁是媳妇？

        刘培强只得哭叫着认下：我是，我是你的。

        “莫斯？”

        这一声唤醒了思绪纷飞的家。莫斯回过神，看到刘培强发间落了一梨花，探手替他抚去。

        “想什么呢。”刘培强有些不好意思。即使在一起数月了，还是热恋一般亲密，美好得他完全不敢相信这段人生属于自己。

        “我在想，我们真的要离开上海吗？”莫斯无不担忧，“现在外边很乱。”

        “这里毕竟不是家。”刘培强合上了书本，望着远的乌云。待会要有雨了。

        “租界不属于中国，我们不能躲在这里冷眼旁观。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莫斯劝不动，他知，燕京大学毕业的先生，忧国忧民，不可能置事外。他曾问，我们只是平百姓，又能什么呢？刘培强就指着地上的青草说：

        “你看，一草是不起眼，但是亿万草堆在一起，谁也没办法忽视它。一柴也不起眼，但我曾读到过一句话：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火柴，也许就能点燃整座山。”

        莫斯便不再劝了。外面的风雨他自会替先生阻挡，重要的是他们还是会在一起，这就够了。

        “也好，反正上海也不欢迎我们。”莫斯抱紧被自己养胖一些的东家，幸福溢满腔。天下之大，总有他们的去。

        刘培强将生意转手，变卖了家产。

        走之前，他去叔叔的坟前深深鞠躬。

        “对不起，您打拼了一辈子的家业，被我这败家子给卖了。只是，战争开始了，它们会被用在更需要的地方，我想您一定能理解的。”

        “放心吧老先生，我一定照顾好东家，哪怕是上了战场，子弹也得先打我上。”

        莫斯在心里深深感激这位养育了刘培强的老人，悄悄许下承诺。

        剩下的行李不多，一辆车就得下，他们带着最后的家当搭乘北上的列车。

        一路上，刘培强见到太多人间疾苦，这让一直被保护很好的他受到巨大冲击。

        他看到因为饥饿卖儿卖女的人，看到辗转于村庄之间的戏班。他们被时代刻上难以磨灭的苦难印记，每一个人，都被这世迫，宛如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世怎么会这样？”刘培强红着眼睛问莫斯。

        莫斯却早已知晓世界的险恶，只是很遗憾，他最宝贵最爱惜的培强也看到了它丑陋的一面。

        “从来都是如此。”莫斯生出深深的无力感，除了陪伴，他一无所有。

        他陪着刘培强，把财帛换成米面馒，送给饥荒的村庄。

        “太多了，救不过来的。”莫斯也曾劝他，但刘培强摇摇，依然坚定地把馒递给微笑的小女孩。

        “我想让他们知，活着还是有希望的。”

        真的有吗？莫斯不认为一时的饱腹可以救他们。需要改变的，是这个乱世，只有结束它，才有希望。

        直到刘培强因为富被抢了行李，莫斯在与饥民的缠斗中也被砸破了额，这种接济才终于停止。

        刘培强又是懊悔又是心疼，钱没了不要紧，可是莫斯受伤了，他们的药物也被抢了。

        这时，之前救济过的一个小女孩，了把草药给他。

        “这是……白芨？”莫斯认了出来。

        “止血的。”小女孩害羞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