睺今晚就走,一场试探结论显而易见,特奎拉就是个被大小姐抛弃的冒牌货。以前有个队友还活着的时候总爱笑话罗睺力大无脑、几年之内必定上当受骗,罗睺从来都不认同,不会审时度势不代表她看人不准。
罗睺没有记笔记的习惯,问完两个侍女又换了两个守卫,此刻她靠在冷库自动调节区域温度的货架上,挨个把脑袋里刚刚七零八落堆了一地的信息挨个捡起来,择掉旁枝末节,再把主干串成完整的一串...这个简短的故事像散发出发酵气味的邪教信物。
三个月前,忽然多出来的一个落辛迪加的侄女被大小姐带进了家门,覆着一脸洗不净的辛迪加的泥,陪在卡门奈特边逛遍名聚会之后又忽然被忘记,只能被抛在角落跟一群不上不下、心底里没人瞧的起她、只想借机接近大小姐的人玩过家家。哈尔埃庄园是卡门小姐遗弃的旧居,或许特奎拉也是卡门小姐遗弃的旧物。然而间接的话语越深思越显虚假,墨重彩的情节在反复琢磨中逐渐变得透明,反而那些会动的影像记忆在抽丝剥茧中越发清晰。
罗睺问自己,关于特奎拉,我都看到了什么?
锈河特有的混合金属面,一群大限将至的狂厄病友,谈及卡门奈特时眼底共生的敬爱与仇恨,和护士长之间若即若离的难明关系。
这种关系是罗睺窥探禁区所得到的。她上午在厨房不慎掰折了一搅拌棒,庄园的家就是那时候过来找她,慎重而仔细地为她口述这座偌大庄园的繁复结构。一楼什么用、二楼住了谁和谁、三楼四楼的收藏室里有多少件价值连城的珠宝衣裙,岩石地基挖出的地下室里以怎样的顺序埋藏着陈年名酒和蒙尘的雕塑。离开之前她还不忘留下一张美的手绘风格庄园指示图。罗睺食指扫过图上的阁楼,唯独一个没有被提及、也没有繁复外文标注的地方,她忘记手上还沾着面粉,羊纸上工整的轮廓线条被蒙上一层透明的雾,或许是陷阱。
阁楼南侧是整面的网格落地窗,朝外那边灰尘很厚,茂密植物遮挡的角落里罗睺拽起袖口出一点偷窥的视角。迫不得已,这间阁楼唯一的入口是特奎拉卧室里的梯子。但罗睺依旧什么都看不到,花叶全种在房间里,无法隔着玻璃被拨开,小心制造出的狭窄视野也被一朵凋零的花上仅剩的两片破碎花填满。
这种生于藤蔓上的百合名叫德洛丽丝,本意为悲伤,代指七苦圣母玛利亚,可惜罗睺不认识,因此错过了此刻视听一致的和谐验。她听到特奎拉的声音越过这大型生态箱的围栏和高的风声、飘摇着传入耳中:
“你不是我的恩人,你是我的护士,我的姐姐,我的...母亲。”
花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彻底枯萎、化作黑色的汁从一片又一片翠绿的叶子上落。
安轻笑了一声,她背对着罗睺看不清楚表情,手上似乎是在药:“哦,妈妈吗,很多患者喜欢这样叫我,虽然我并不能尽一个妈妈的职责,不过如果这样叫能让你开心,我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