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放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会以这样的方式开展,也从没想过自己会以这样一种堪称hua稽的原因踏进市中心最豪华的别墅园区。
半个月前,他是C城商场上的新贵。白手起家,以不到30的年纪组建起设计公司,一连中标数个大型建筑方案,在几大老牌公司的嘴里虎口夺食,风tou无两。
半个月后的今天,他跪在偌大客厅里,一shen高档衬衫和西kurou出了褶子,双手交叠背后、背脊笔直,touding上沉沉压着一只纯金手打的奢华凤冠,甚至不知dao哪怕下一秒的chu1境。
天花板吊ding的水晶灯繁复又奢华,像场盛大的烟花,从二层楼的挑高上肆意垂下,白炽灯光折过琉璃,照得满屋子亮如白昼。
崔放在这光影底下跪了已经不知dao多少个小时。从窗外阳光渐渐西斜,到月亮爬升、星星闪耀;从发feng、背脊跪出一shen的冷汗打shi衬衫,到衬衫被ti温熨得干透,然后再shi、再干;从膝盖底下仿佛锥骨的尖锐痛觉跪到麻木,再从麻木跪出更深更锐的折磨痛楚……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像只布娃娃――那种小姑娘最喜欢的芭比,被jing1心打扮、然后丢在角落,柜子门一关,就再没了明天和来日。
半个月前连家的人找上门时,崔放刚和项目组骨干同事开过会。一行八九个人笑着从会议室走出来,聊着项目奖金、聊着乙方的刁难、聊着今晚去哪摆上一桌热烈的庆功宴。连续几昼夜的赶标加班加得崔放太阳xuetiao疼,跟了三年的秘书极有颜色地递上杯刚买的美式,往办公室刚走没两步,转过电梯,就在路上正碰到西装革履的三个人。猝不及防。
打tou的男人看着不过三十出tou的年纪,上下打量一遍,随即反应过来,笑着伸手:“崔总,初次见面,果然年少有为。”
崔放愣了一下,客气抬手握回去,交握的一瞬明显感觉到了与他一shenti面截然不符的、满手的ying茧,“您是?”
“温九。”男人礼貌点tou,“应连家要求,来请崔总履行一份十年前的约定。”
连……
有什么被刻意忽略的往事在这一刻突然从回忆里翻出,崔放shen子一僵,没来得及收回的手就这么突兀地停在了半dao。
来人像是见得多了,见怪不怪,笑着提醒,“崔总,我们借一步详谈?”
其实是很简单的一份约定。
十年前崔放刚上大学,自以为嗅到行业风向投shen创业队伍,沉沉浮浮不到半年,几个创意接连折戟,不但积累多年的资金挥霍一空,更欠下了对普通人而言相当巨额的一笔债务。有合作伙伴带他去参加行业里的饭局、酒局,辗转多chu1,自诩为千里ma,企图凭借创意和想法遇到识才惜才的一位伯乐,注资进来,扭转败局。连续一个多月下来,酒没少喝,话没少说,投资一笔没拉到,唯一可以说是收获的,就是和连家搭上了线。
连家,C城里首屈一指的富家门第,几十年前凭借连锁超市和房地产迅速起家,一己之力为C城每年税收立下了汗ma功劳。
而连家的说法很简单:我给钱,你给人。
三千万投资买公司60%gu权,外加一个崔放。
当时包厢里,来谈合同的也是这么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几份合同摆出来,条条款款给崔放解读,解读到最后,林林总总的放到一起,无非是一句话:投资给你,日后如果连家有需要,你要来zuo大小姐的私nu,生死由她。如若违约,公司、名誉,又或者其它,你所有的一切,连家都可以搞垮――不要低估资本的力量。
男人倒了杯温水,ti贴地推到明显紧张且怔愣的崔放手边,又说,“不用紧张。连家和大多数资助的对象都会有这么一份约定。到最后被选中的,未必是你。”
如果不是,就相当于得了一场富贵。
黑色钢笔划过合同纸,留下端正、洒脱的两个字。
崔放。
touding的凤冠太沉、太重,一颗脑袋被沉沉地压着往下坠,又被倔强的、不肯再低的脖子生生ding回去,支在半空,酸涩地疼。崔放在空dang客厅里等了太久,突然听见shen后大门“咔”地一声,密码锁叮铃叮铃响过一阵,随即有高跟鞋敲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