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离席,把时间让给久别重逢有一肚子话要叙的两兄妹。
两兄妹长大后难得能这样不受打扰地说说笑笑,一不小心就都喝多了。
魏蓥看着他的眼,眨去眼中的意,认真点了点。
恍惚间,魏蓥想起很小的时候,他似乎也问过她这样的问题。她忘了曾经她是怎么回答他的,然而此时此刻,她静默了一瞬,还是诚实地摇了摇。
外人一走,魏承熙便放下了酒杯,直直地望着她,满目疼惜。
“大兄你也看到了,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有待我如己出的婆母,有发奋读书力争入仕的相公,还有……还有事事照拂我的大哥,他们也都很疼我,你不要担心。”说着,又执起酒壶替他斟满,也给自己斟上了。
他抬望着天上月,魏府里的月亮也是如此,被框在高高低低的四方屋檐下,东升西落,不得自由。
魏承熙扬声唤来随从,从一箱子珠宝首饰里挑出一支掐丝红宝石簪子,摇摇晃晃着走过来就要替她亲手簪上。
“很多东西哥哥也不喜欢,可是哥哥必须去争。”
他的母亲便是如此,为了他入府受罪,婆母不喜乃至苛待,她的丈夫眼睁睁看着她陷入自我绝望却不救她,任其在毁人和自毁中耗尽短短一生,可以说,他的母亲是被吃人的魏府死的。也只有甄氏那样无心的女子才能活下来。可他不要他冰雪可爱的妹妹也变成那般的活佛,他带着她一起读书,学各方理,也教她要爱重自己,哪怕嫁了人,也不要被世家大族沉重的礼教家法压垮束缚。她应该有自己的人生,若是魏府那些人还不肯放过她,他便是毁了一切也在所不惜。
魏蓥就吃吃地笑他:“大兄挑首饰的眼光还是这样差,怕不是只让掌柜的打包了最贵的就走,难怪大嫂逛街从来不带你。”话是这么说,脑袋却乖乖地歪过去,任他在自己发间摆弄。
魏承熙就笑着退了开去,叫随从把珠宝匣交给她的丫鬟,然后饮完杯中余酒,摆摆手,有些踉跄地叫人扶着往外走去。
“蓥蓥,哥哥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如果连你受了委屈也不敢回来找我的话,那哥哥现在所的一切就都没了意义。你记住了吗?”
魏蓥看着男人近在咫尺清澈专注的眼,有些想哭,但还是努力笑着说好。
一番比划后好不容易簪好了,魏承熙满意地看着,喃喃:“没关系,妹妹好看,什么都好。”然后拍拍她的脑袋,像小时候那样凑到她耳边,低低嘱咐她:“以后受了什么委屈,都要记得和哥哥说,你不说,哥哥就是想帮也没法帮你。”
魏蓥心底酸涩,但此时此景不想再提那些不高兴的事,便只笑着说无事。
“哥哥……”
魏承熙就隔空点点她的,“也不要刻意去笑,这样就不好看了。”
“是大兄无用,叫你回了家还受委屈。”
魏承熙忽然低声问她:“蓥蓥,你喜欢魏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