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萧衿昨夜里睡得格外好,一觉起来神清气爽,晕船所带来的不适已经完全消解――在得知船上那些烂人全被绳之以法后,他的心情就更好了,正好船也靠岸,真是三喜临门。
只可惜到了扬州就意味着分dao扬镳,萧衿的徐徐图之计划好像要破产,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ying要留下来的理由。不过萧衿刚打算说些青山不改绿水长liu之类的话,却又被柏衡叫住:“你要回七秀?有地方住吗?”
萧衿歪tou想了想:好像确实没有。
自天宝二年以后,七秀坊便破例开始收留一些无父无母的男孩了,但同时,男孩在十五岁以后就都要离开七秀坊,萧衿自然也不会例外。虽说他就算只是偶尔回去住一夜应当也没问题,但是萧衿并不想给自己的师长添麻烦:“嗯……住客栈吧?”
意料之内的回答,于是柏衡适时地抛出了橄榄枝:“我在扬州有一chu1旧宅,这些年来一直有人负责洒扫,但只有我一个人住未免有些冷清,你若不嫌弃,可以与我同住。”
萧衿没有拒绝的理由:既不用花钱住客栈,又能继续留在柏衡shen边,怎么看都是一桩再合适不过的买卖。于是萧衿连忙点tou:“不嫌弃!不会麻烦柏先生就好!”
事实证明,确实麻烦不到。
虽然柏衡这些年一直在长安,但旧宅里还留了不少仆从,所以院内整洁有序,几乎没有需要柏衡亲手去zuo的事情。萧衿自己选了个与柏衡距离最近的院落,屋内该有的摆设都有。但柏先生依旧很贴心:“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你尽guan告知我,我会安排人给你带回来的。”
萧衿受chong若惊,连忙摆手:“不敢不敢,能借住在柏先生家已经是我的荣幸了,怎么还能让您破费呢?”
他尚且不知dao自己能在柏衡家待上多久――他这种人,本就是无gen浮萍,全天下都没有他能扎gen的地方。更何况常年行走江湖,萧衿对外物的要求也没有多少,一直以来过得都是风餐lou宿的日子,现在能住这么好的房子,已经算是幸福了。
萧衿个子不高,是以他不得不抬tou才能看到柏衡的脸,见他言辞恳切的模样,柏衡禁不住微微一笑:“不用这么客气。”
在这样的阳光之下,柏先生的笑容有如春风一样温柔,nuan洋洋地洒在萧衿周围,萧衿失语片刻,最后将tou挪到一边去了。
――脸上这么热应该是因为明晃晃的太阳吧?
但所谓一见钟情,本shen就是见色起意呀。
柏衡大人落地之后就迅速忙了起来,光是查看过往这几年挤压的案卷就是个大工程,更别提有时还要实地考察,而这边还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问题:人手不足,弄得柏衡很想搞一堆影子出来帮他一起整理。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萧衿每天都能看到柏衡房间里的烛火燃到很晚,有时甚至彻夜不熄。萧衿正是jing1力旺盛的年龄,晚睡也算不上什么事,于是难得zuo起了温柔解语花――出乎意料的是,萧衿竟然格外地会照顾人:研出的墨汁细腻顺hua;茶叶泡得很透,但不苦不涩,只有茶香;香料加的时机恰到好chu1,屋内的香气既不过腻,也不会浅淡到几乎没有。
从小到大都未曾得过“书童”或是“伴读”的柏大人难得享受了几天,结果某天一个分神的功夫,就感觉肩上一沉――他侧tou看去,果然还是萧衿先捱不住了。或许他本来是想先打个盹,没想到竟然会睡得那么熟,直接靠在了柏衡shen上。
柏衡没有推开他,任由萧衿靠在自己肩tou睡得很香,从hou咙里发出些近乎于小猫一样的呼噜声――等第二天萧衿醒过来的时候,柏先生的肩膀都麻了。但他也只是轻轻摸了摸萧衿的脑袋:“往后困了就早些去睡吧,睡眠不足可是会长不高的。”
萧衿像是被戳中了伤心事,不由得干笑几声:“我都好久没长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