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追悼会站到了第一排。风就站在他旁边,他们各执一角,展开森红的旗面作第一层封土,覆上了冷沉的木棺材。第二个月,月提交了调职报告,他的一切履历在系统中被抹去,将要去到很远的地方。风知那意味着什么。风在火车站堵住他,检票口日均吞吃上万个旅客,再吞下一个月也轻而易举。风伸手将他拽出来,他们在宽敞的候车大厅逃亡,明晃晃的搪瓷地砖上映出两个疑犯,风的手心渗出汗来,将他和月腕上的一小块肤粘黏到一起。耳边裂开的风声肆意嘲笑了他的平庸。
月最终挣开了他,他平静地回望着风:“不要再联系了,往后再见面的话,就叫岳飞凕吧。”他没能说完这句话,风像是一个守财,他倾去吻了他,亲自打碎了往前十多年的面,他揭下石膏的遮羞布,揭下兄长的盖,显出了烧制的弱、犹疑、自私、患得患失,他孤注一掷,赌上了承诺和满腔情意。
风的手拢住月颈后突出的脊骨时,像是拢住了一座积雪的温驯的小山,他轻轻一握就能在手心化成雪块。他攫住月无措的尖,仿佛要用齿关困住一只飞的鸟,月愣怔之时,绳索便已进了他的口中。风确信他吃到了月藏在咙深一声艰涩的叹息,使他连着都半晌发苦发麻,然而当月噙住他的时候,他只能确认,他留不住月了。
风因越级调阅文件受到分,调离了原来的系统。曾经亦步亦趋的人,最终竭力奔向了前。
风对他生活的参与,是一个充分的条件。后来在许多个穿行在类似的弄堂的夜晚,月有时会疑心在那样的光下看见风,那个坐在和的客厅里的,手里拿着书,垂下眼去温柔地询问别人,那样的风,反复存在于他周而复始的一瞥里。
而月此刻站在风里,与那样的风切实地隔着一沾满灰尘和污渍的玻璃,光晕被模糊、扩散,在他眼中涂抹出一阵失真般的晕眩。
在风调来后不久,他们曾有过一次通话。电波在深夜拨出,成为风屏幕上一个熟悉的陌生来电号码。那晚风加班到深夜,他还在办公室里,独自对这一台色调失调的电脑。他起推开一扇窗,生锈的窗框和干燥的苔藻拖曳出一段拉锯似的异响。他抬起来,只见着闷的夏天里挂着一轮仄的月亮。
他与月在电波两边沉默。风在远离海的岸边,听到了深白浪的汹涌,月掀起狂硕的巨浪,打到他脚边时只剩下一热的汗。
“要结束了吗?”风隔着电不畅的白噪音问他。
“快了。”月笑了笑,他隔着几千里的夜晚,与他望着天上同样灰白的月亮,他对着它,无声地向遥远的风说:“我盼你来吻我。”
我贪得无厌,还想你来爱我。
风回到车边,他站着点了一支烟。天已经将要黑了,烧过一半时,月才踩着杂草慢慢地踱步过来。他们坐进车里,公路旁不时有大车着经过,夜灯照亮他们的脸,像一场又一场连续的电闪雷鸣。
“我是骗你的。”他忽然说。
“什么?”风没反应过来。
“我说来北方取景,是骗你的。”月重复。